秦振国的手在颤抖。
他纵横商海三十年，从白手起家到执掌千亿豪门，经历过无数次的大风大浪，见识过最险恶的人心和最复杂的算计。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磐石。
但此刻，他握着那块小小的平板电脑，却感觉它有千钧之重。
屏幕上，那一个个刺眼的标题，那一段段被疯狂转发的视频，那一条条亢奋到语无伦次的评论，像是一把把重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在他的世界观上。
缔造传说……
是啊，这已经不是公关，不是营销，不是任何他能理解的商业手段。
这是在亲手缔造一个都市传说！
一个关于秦家的，带着一丝神秘和仙气的传说！
这种无形的资产，其价值，远远不是区区六百万，甚至不是六个亿能够衡量的！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眼前的秦夜，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是你计划好的？”秦振国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秦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爸，我再说一次，我只是在追随祖宗的脚步，感悟她赐予的‘道’。至于凡俗世界如何解读，那只是大道在人间激起的，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涟漪？
这他妈是海啸！
秦振国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点乱。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神神叨叨，满口“祖宗”和“大道”的儿子，与楼上那个睡得正香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以及外面那个已经沸腾的网络世界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电话，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又威严的名字，秦振国的心猛地一沉。
完了，是燕京的老爷子。
这回，恐怕不是隔着电话咆哮，而是要直接派人来抓他回去家法伺候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恭敬地叫了一声：“爸……”
“振国啊。”
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秦振国愣住了。
“小夜搞出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爸，我……”秦振国正要开口解释，却被老爷子直接打断了。
“干得漂亮！”
短短四个字，让秦振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什么？”
“我说，秦夜这事，干得非常漂亮！”老爷子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得的兴奋，“我刚刚跟几个老伙计通过气，他们都羡慕得眼睛发红！说我们秦家，出了一个有大魄力、大气运的麒麟儿！”
“振国，你记住，钱财、权势，这些都是身外物，是‘术’。而一个家族真正的根基，是名望，是传说，是那种让外人提起时，会下意识感到敬畏的‘势’！这，才是真正的‘道’！”
道！
又是“道”！
秦振国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秦夜正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小夜这次，花了区区几百万，就为我们秦家，缔造了一个近乎神话的开端！这种手笔，已经超出了商业的范畴，这是真正的点石成金！你告诉他，让他放手去做！钱不够，我从我私库里拨！人不够，我把燕京的卫队调过去给他用！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位‘贵人’，伺候好了！”
“这……是我们秦家百年不遇的，天大的机缘！”
电话挂断了。
秦振国拿着手机，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爷子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看到的，是花出去的六百万。
而儿子和老爷子看到的，是一个家族气运的冲天而起！
他再次看向秦夜，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愤怒、质疑、不解……统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欣慰、以及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走到秦夜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用一种近乎平等的语气，郑重地问道：
“楼上那位……祖宗，她……到底是什么人？”
秦夜微微一笑。
“爸，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陆晚灵在一个极其舒适的大床上，悠悠转醒。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舒展开了。这是她重生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带着淡淡古龙水味的男士西装。
她没多想，穿上自己的鞋子，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间。
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
门口，两个人，如同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笔挺地站着。
正是秦夜，和他的父亲，秦振国。
两人看到她出来，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紧张和恭敬。
“祖宗，您……您出关了？”秦夜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振国更是直接躬下了身子，姿态放得比面对燕京的老爷子还要低。
陆晚灵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有点没睡醒地看着他们。
“早上好啊。”
她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个……请问，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一句话，让秦家父子俩同时浑身一震！
来了！
祖宗“出关”后的第一个指示！
这是考验！绝对是考验！
秦振国立刻上前一步，无比殷勤地说道：“有！当然有！祖宗，我已经让全球七个国家的顶级大厨待命，您想吃什么？法式大餐？日式怀石料理？还是满汉全席？”
陆晚灵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我……”
她想了想，舔了舔嘴唇，说道：
“我只想喝一碗白粥，再配一碟榨菜，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