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倒还算相安无事,偏偏到了晚饭时分,娇娇却率先按捺不住,主动开口道:“诸位救了我的性命,无以为报,不如让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好菜,聊表谢意。”
福宝闻言,当即颔首应下:“好啊,那可就有劳娇娇姐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张翠,吩咐道:“张姨,劳烦你去车上取一只野兔、两只野鸡来,交给娇娇姐。今晚咱们就好好打打牙祭。”
张翠连忙点头,又殷勤地问道:“要不我也去厨房搭把手?”
福宝却笑着摆了摆手。她心里门儿清,若是张翠跟在一旁,娇娇哪还有机会动手脚?于是便找了个由头:“这毕竟是客栈的后厨,咱们外人去多了,反倒添乱。就让娇娇姐一人忙活便是。”
张翠听罢,便不再坚持,应声退下。
不得不说,这娇娇不仅生得一副好皮囊,厨艺更是实打实的精湛。没过多久,诱人的香气便顺着风飘了过来,勾得人食欲大动。众人并未在楼下大堂用餐,而是让伙计在福宝的房间里支了一张方桌,图个清静自在。
谢北眼巴巴地望着后厨的方向,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忍不住凑到福宝身边低声问道:“香得紧!现在能动手开吃了吗?”
福宝被他那副馋样逗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急什么,等娇娇姐忙完,咱们再一起动筷子。”
话音刚落,娇娇便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婉的笑:“你们先吃着,我还炖了一锅老母鸡汤,马上就好。”
“ 不急不急,”福宝笑着朝她招手,“忙活这半天也累了,快坐下一起吃吧。出门在外,哪来那么多主子仆人的规矩。”
娇娇笑着应了,转身又往厨房去。
她前脚刚走,邢无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包白色的药粉。
福宝只凑过去轻轻嗅了嗅,眉头微蹙,语气却十分笃定:“是鹤顶红,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这女人,心肠倒是够狠。”
好在她早有防备,提前备下了一包假药,让邢无寻了个空当掉了包。否则,今日这一桌子人,怕是都要栽在这里。不过话又说回来,纵使没有掉包这一茬,这毒对她而言,也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邢无看着那包药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沉声道:“这女人的武功,远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我直接出手,除了她以绝后患。”
福宝却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自认聪明绝顶,那就让她死在自己的算计里,也不算委屈了她。”
邢无闻言,便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不多时,最后一道老母鸡汤便被端上了桌。娇娇亲自拿起汤勺,热情地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笑意盈盈地招呼道:“大家快尝尝,这鸡汤我炖了足有两个时辰呢。”
“辛苦你了娇娇姐,”福宝接过汤碗,又笑着将勺子递到她面前,“你也喝一碗吧,忙活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谁知娇娇却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 我不喝鸡汤。小时候,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偷偷喝了弟弟碗里的一口鸡汤,被我爹打得半死。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碰鸡汤。”
福宝似是被她这番话触动,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原来是这样,真是委屈你了。”
说罢,她夹起一只肥美的兔子腿,放进娇娇的碗里,柔声道:“那娇娇姐尝尝这兔子肉,味道也是极好的。”
娇娇勉强扯出一抹笑,低声应了一句:“谢谢。”
另一边,谢北早已按捺不住,端起汤碗便大快朵颐,喝完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大声赞道:“好喝!娇娇姐炖的这鸡汤,简直绝了!”
“喜欢就多喝点,”娇娇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给谢北添了满满一碗,心里暗自得意,“喝吧,都使劲喝吧。喝得越多,就越早去见阎王!”
“谢谢娇娇姐!”谢北毫无防备,冲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一盆鸡汤很快便见了底,众人喝得眉开眼笑,气色反倒越发精神。娇娇坐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心下惊疑不定:不对啊,这鹤顶红乃是剧毒,怎么他们喝了竟一点事都没有?
她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自然逃不过福宝的眼睛。福宝故作关切地开口问道:“娇娇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娇娇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正要开口,突然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声音颤抖:“我…… 我这是怎么了?”
福宝见状,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包被掉包的鹤顶红。她掂了掂手中的油纸包,似笑非笑地看着娇娇:“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喝了加了鹤顶红的鸡汤,却安然无恙?”
娇娇死死地盯着那包药粉,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要下毒?”
福宝微微扬起下巴,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神情:“前天夜里,你和你主子在客栈后院密谋的那些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昨日你故意凑上来,假意接近我时,我才会顺水推舟,将你‘救’下来。”
娇娇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气息奄奄地说道:“好…… 好可怕的心思…… 我主子…… 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福宝轻笑一声,语气淡漠:“我本无意与任何人作对,更没想过取你性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县衙大堂对李氏兄弟下那等狠手,我这才把毒药放进你碗里。”
娇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这…… 这你们都知道?”
福宝嘴角的笑意更冷,带着几分戏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当时站的那个位置正适合动手,不是吗?再说了,行走江湖,若没点识人辨事的真本事,恐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娇娇望着福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彻底绝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我…… 我输得不亏……。”
话音落下,她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福宝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吩咐道:“邢大哥,趁天还没亮,把她的尸体送到县衙门口。再留一张字条,就说,县太爷夫人的大仇已报。”
“好。”邢无领命,当即上前处理尸体。
一旁的谢北和张翠,早已吓得缩在角落里,浑身发抖。他们虽见过死人,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便没了气息,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谢北颤颤巍巍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声音都在打颤:“她…… 她刚才还笑着给我盛汤呢……。”
福宝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往后跟着我,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谢北咬了咬牙,用力点了点头,强撑着挺直了腰板,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知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怕!”
福宝看着他那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她转身推开房门,只觉得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实在太过呛人,还是出去透透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