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家……
沉重的大门在身后无声闭合,隔绝了外界所有光线与声响。
秘室内仅靠四壁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幽光,照亮了中央一方古朴的石台,以及石台旁脸色算不上好看的司空元。
司空元脸上的阴沉犹未散去,他背负双手,在幽暗的光线下更显威严迫人。
司空耀则略微收敛了些,虽然站姿依旧有些随性,但眼神十分正经清澈。
“下月,荒古圣地将开启圣子试炼。”
司空元开门见山,声音在密闭的石室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准备一下,此次试炼,你必须参加。”
司空耀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珠灵活地转了转,一副在算计,却又算计不明白的样子。
“父亲,下个月?这么急?可我眼下才养气境。现在就急着融合,是不是有点……太亏了?养了这么多年,不把根基打得更牢靠些,岂不可惜?”
“混账东西!”
司空元勃然作色,猛地转身,目光凌厉,怒斥道:
“你就知道偷奸耍滑,只想着取巧!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除了参悟那劳什子鬼功法,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修为进展龟速,你还做了什么?!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碰那东西!”
司空耀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眼中并无多少惧意,反而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辩解道:
“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我参悟禁忌魔功有所收获时,你可比谁都高兴,说我天纵奇才,为家族找到了另一条通天之路……”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越觉得自己在理,声音不禁也大了起来:
“我这可是为了家族未来牺牲小我!我难道想这样吗?我想天天无事可做,只能到处看风景,喝茶养生,勾搭漂亮妹妹,嘿嘿……咳!
我是说,您看看,我现在两具身体,一主一辅,一旦成功融合,神魂必将发生质的蜕变,潜力无可限量!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
司空元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牺牲小我?你牺牲什么了?!你……”
他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原来,眼前这具名为“司空耀”的躯壳,并非对方唯一的身体。
司空耀,本是司空元嫡亲的长子,亦是当年司空家不世出的天才。
当年,司空元野心勃勃,又对禁忌魔功心存幻想,见长子悟性超凡,便起了心思,暗中引导其参悟。
司空耀果然不负“天才”之名,竟真从其中参悟到了些许门道。
……真的就些许,多一丝一毫都没有。
天才般的司空耀,悟到了分魂夺舍的秘法,可分裂修炼者部分神魂,寄于另一具合适的躯体之中,如同夺舍。
待到两具躯体皆修行有成,再将分身与本体融合,便有极大可能突破原有桎梏,实现本质的跃迁,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惊世效果。
当年的司空耀领悟此术后,便他兴冲冲地找到司空元,提议道:
“父亲,此法需一具血脉相近、资质上佳的躯体为‘寄魂之体’,方能最大限度减少排斥,发挥功效。您看……不如您和母亲再给我生个弟弟?我直接夺舍了他,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定能带领家族创造辉煌!”
结果可想而知,司空元勃然大怒,揪着司空耀就是一顿胖揍,骂他禽兽不如,连亲弟弟都算计。
可司空元对禁忌魔功到底是怀有极大期待。
最终,他特意寻了族内一个根骨不错的旁系婴儿,交给司空耀施法。
司空元觉得,能为家族牺牲,那个婴儿是光荣的,是值得的。
至于牺牲自己的嫡亲儿子……
开什么玩笑!培养一个嫡子多不容易?!资源、心血……岂能这般儿戏,这般残忍?
然而,或许是因为秘法本身不全,又或是司空耀当年领悟确有偏差。这分魂之法虽然成功,却也留下了巨大的缺陷——两具身体,无法同时保持清醒。
简单来说,分身动的时候,本体动不了;本体动的时候,分身动不了。
分身成功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成功。
这二十年来,司空元嫡子大部分时间都以“司空耀”的身份活动、修炼。
而他本体,则被秘密安置,以海量资源缓慢温养。
司空耀自然也知道他修出的秘法不对。
事实上,他早就看出,自己所谓的“秘法”,貌似只是禁忌魔功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手段。
甚至,就这个小手段本身,他领悟得还不太对。
但他没敢和司空元说……
如果慕容锦知道事情始末,恐怕会乐得笑出声来。
因为司空耀所领悟的“秘法”,不正是特殊魔种吗?
不对,是特殊魔种的极致阉割版。
“亏?”
司空元强压怒火,冷冷道:
“圣子试炼事关重大,乃是确立圣地未来格局,争夺无上气运与资源的关键!你不去争,难道拱手让给慕容锦?那小子我这次在镇魔渊见了,你知道他有多……哼!”
司空元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他本就有东荒第一天骄的名号,若还成了圣子,日后你就等着被慕容家骑在头上吧!”
他盯着司空耀,语气斩钉截铁:
“况且,你这功法本就不靠谱!二十年!二十年!你要是这二十年都用于苦修,不乱来,你现在怕是都能摸到返虚门槛了!你再看看现在,你这具身体是什么水平?养气!”
司空元眼中寒光一闪。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融合,以完全体出战;要么本体复苏,以本体出战!”
司空耀摸了摸鼻子,他知道父亲这次是动了真格。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是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行吧,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一趟吧。”
司空元见儿子松口,脸色稍霁,但依旧严肃。
“记住,慕容锦此番归来蹊跷甚多,实力莫测,你要多加小心。还有东方家那个‘皓月’,亦非易与之辈。莫要再整日吊儿郎当,误了正事!”
“慕容锦……”
司空耀咀嚼着这个名字,淡淡一笑,恍惚间,竟恢复了几分当年的风姿。
“放心,父亲。我之资质,与他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