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并不上楼,只在街上站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从丘三的话里就知道,林府的马都是养熟了的,而且挑的又都是极温驯的马,不会无故发疯。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相信是她运气不好遇上了,她更相信这是人为。
不然这街上来来去去那么多马车,怎么偏就她的马发疯?
左重驾着新的马车过来:“夫人,属下护送您回府。”
兰烬步上马车,示意左重靠近低声嘱咐:“先让人在这一片找一找有没有可疑的药草,香料等等,之后偷偷留下一些人盯着这一片,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就一定有人守在这里等着看这件事的结果。发现了也不要轻举妄动,跟上去。”
左重应是。
回了府,兰烬先把明澈带到朱大夫面前,确定他骨头没伤着,只需养一养就能好才放心回屋。
刚一坐下,放松下来的身体就感觉到了疼痛。
“常姑姑,关门。”
自姑娘回来就跟到身边确认姑娘无恙的常姑姑关上门,转过身来见姑娘在脱衣衫赶紧上前帮忙。
本以为姑娘是嫌弃衣衫脏了,可待肌肤露出来,两边肩膀露出大片的青紫,她才知道姑娘并非无恙,只是伤在她没看到的地方。
“还有哪里?”
“腿上。事情才发生的时候撞到了。”说着话,兰烬把裤子脱下来,果然双腿膝盖全都青紫一片。
常姑姑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抱了一匣子的药过来,从中挑了一个罐子打开,挖了一坨在手心揉开,然后覆在姑娘肩膀的青紫上,由轻至重的缓缓按揉。
兰烬疼得直吸冷气,但乖乖坐着,皱眉忍着不动,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如果现在不揉开,接下来几天会越来越疼。
门被人用力从外推开,常姑姑下意识的就将衣衫不整的姑娘搂在怀里,回头看清楚来人才放开来。
林栖鹤大步走过来,看着琅琅这一身青紫的惨样满脸心疼,伸出手想摸摸又怕她疼。
收到左重的消息那一刻,他脑子里都有一瞬的空白,哪怕知道琅琅没事,也不管不顾的丢下手头的事务就跑了回来。
他特意将左重调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亲自带队护卫琅琅,可没想到防不胜防。
兰烬握住他的手:“就是看着吓人,没伤着筋骨,放心。”
“没伤着筋骨就不疼了?”
兰烬说不出违心的话,在外时不觉得,放松下来后越来越疼了。
索性身体往前一倒,靠在鹤哥身上用沉默代替回答。
林栖鹤轻抚她的头,示意常姑姑把药拿来。
常姑姑把罐子递过去,并道:“需要用些力气把这药膏渗入肌肤里才效果好,姑娘才能少挨几天疼。”
林栖鹤点点头,挑了一些在掌心化开,一手扶着琅琅,一手按揉青紫处,便是收着力,他的力气也比常姑姑大得多,让兰烬很想把姑姑换回来。
“忍忍,我有经验,力气用得小了淤青散不开。”
兰烬一直都觉得,自己什么苦痛都是能忍的,毕竟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难忍,果然啊,心里有了人,就有了软肋。
好在,她的枕边人比她更强,接得住她的所有情绪,咬牙道:“轻一点还是快一点,你选。”
林栖鹤选择长痛不如短痛,加大了力道,疼得兰烬差点嚷出来。
等到全身青紫都揉了一遍,兰烬已经一身的汗,跟从水里涝出来的一般。
林栖鹤拿帕子给她擦汗,轻声道:“难受也先忍忍,等药性散开了再去沐浴。”
兰烬张开双臂。
林栖鹤抱起她自己坐下,然后将人安置在臂弯里,像护珍宝一样抱着她。
兰烬问他:“你猜,会是谁?”
“贞嫔。”
“巧了,我也猜是她,她恐怕已经对我起疑了。”淤青被揉开后更疼了,兰烬一动不想动,好在笑起来不费劲:“她要再不怀疑我,我就要怀疑宁家那一局的背后是不是真是她了。”
林栖鹤将她头上的首饰一一摘去:“打算怎么接这招?”
“不接。”兰烬回得干脆:“她这分明是在试探,那就让她试探着,看她能得出个什么结果来。”
轻捻一缕头发,林栖鹤低头看着她:“我有个想法。”
兰烬轻拍他胸膛一下:“快说。”
“去年皇上身体有恙,没有去秋狝,今年因为你用袁家和周家的案子牵连出来不少人,整个七八月都没有消停过,自然也没人想起去秋狝。现在才八月底,秋狝,还来得及。”
今年何止是秋狝,就连中秋节都算得上是近些年来最没气氛的一年,吃个月饼草草走了个过场就当应了节气。
兰烬猛的坐了起来,又因为拉扯到伤处疼得她弓起身,缓了缓忙问:“仔细说说?”
林栖鹤揽着她靠着自己,让她能省力些,边道:“我也是刚刚才有了这个想法,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贞嫔已经疑了你,与其等着她耍手段,我们被动接招,不如我们掌握主动,给她一个对你下手的机会。”
兰烬顺口就接:“她虽然被贬为嫔,但以她的手段,一定会让皇上带她去秋狝,而我是你的夫人,当然同去。秋狝猎场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太适合被她利用起来做局了。”
“没错,京都局势复杂,各家耳目众多,不好下手,一不小心还会被人抓住把柄,若是去秋狝,她更好动作。”林栖鹤低头看着她:“你觉得是否可行?”
“可行!”随着这话说下来,兰烬就做出了决定:“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由谁来提及秋狝这事才不会让她疑心。”
“最不会让她疑心的,当然是四皇子。”林栖鹤轻笑一声:“放心,这点事不难办到,明日早朝,四皇子会在早朝上提及秋狝。皇上被关在京都两年了,肯定想出去。你给大皇子那边递话,让他们做做样子反对即可。后边的事,自然会有人做好。”
兰烬捧着他的头亲了一口:“这颗脑袋真好用。”
“不好用一点,怎么配得上我家琅琅。”林栖鹤抵着她额头笑道:“别人家是夫唱妇随,我家是妇唱夫随。”
“你随得甘愿吗?”
“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这种灵魂共鸣的感觉,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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