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蛛丝马迹，旧案疑云
冷月的身影如同被夜色吞噬，百花楼后巷重归死寂，只余掌心那枚银质令牌冰凉的触感，和脑海中回荡的惊人之语——真正想置九皇子于死地者，另有其人，且地位尊崇，远超想象。
苏云昭立于暗巷，寒风卷着腐朽的气息掠过，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股从心底窜起的寒意。这京城，这宫闱，果然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深邃。林贵妃的嚣张狠毒，或许只是浮于表面的冰山一角。
她没有久留，迅速沿着原路返回靖王府。夜玄宸派出的暗卫如同影子般无声地护卫在周围，直至她安全踏入听雪苑。
“娘娘，您没事吧？”等候已久的青黛和夏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苏云昭摇了摇头，将那块冰冷的令牌放在桌上，烛光下，那奇异的缠枝莲纹仿佛活了过来，透着诡异。“无事。对方……比我们想的更不简单。”
她将冷月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省略了其中过于惊人的部分，只道对方声称知晓九皇子案更多内情，并给出了三日的考虑时间。
青黛和夏竹听得脸色发白。
“娘娘，这定然又是陷阱！她们就是想诱您深入！”夏竹急道。
“是陷阱，也可能是一条路。”苏云昭目光沉静，“关键在于，我们能否在对方收网之前，找到足够的筹码。”她看向那枚令牌，“这令牌，还有冷月提到的‘真正凶手’，就是线索。”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仔细研究那枚银质令牌。缠枝莲的纹样并非宫制，也非寻常富贵人家所用，风格古朴中带着一丝异域风情，更像是某种秘密组织的信物。她让青黛找来纸笔，将纹样细细临摹下来。
“文砚，”她唤来年轻的账房，“你认识的人多，路子也杂，可能找人辨认出这令牌上的纹样出自何处？或者，京城有哪些隐秘的帮会、组织，会用此类标记？”
文砚接过图样，仔细端详，眉头微蹙：“回娘娘，这纹样……属下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请给属下一些时间，定当尽力查证。”
“好，尽快。”苏云昭点头，又对青黛道，“你通过宫里的关系，特别是那些年纪大、经历过前朝旧事的老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二十年前，乃至三十年前，宫中可曾有过什么涉及皇子、且结局蹊跷的大案？尤其是……与那位失势的陈老太妃可能有关联的。”
陈老太妃，便是之前调查中，可能与冷月有所关联的那位。太后之前的提点，也隐隐指向了旧怨。
青黛领命：“是，娘娘。奴婢会小心打听。”
安排下去后，苏云昭独自坐在灯下，将已知的线索在脑中一一梳理。九皇子中毒，羊毛地毯，碧珠顶罪，茉莉花香囊引动余毒……林贵妃的动机是打压自己，但若真凶另有其人，其目的恐怕更为深远。是针对皇后？还是针对皇帝？抑或是……为了更遥远的储位之争？
冷月背后的势力，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知情者？是利用者？还是……也是布局者之一？
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足以破局的关键。
接下来的两日，听雪苑内外紧锣密鼓，却又悄无声息。
文砚那边很快有了回音。他通过一个专司古玩鉴定的朋友认出，那令牌上的缠枝莲纹，并非中原常见样式，反而与前朝覆灭的“白莲教”某些残余分支使用的符号有几分相似，但又有不同，似是经过演变。白莲教……这可是历朝历代严厉打击的邪教！若冷月背后真是此类组织，那事情的性质就更加严重了！
与此同时，青黛也从宫中一个年老失势、却知晓不少秘辛的老太监那里，打听到了一桩尘封已久的旧案。
大约在二十五年前，先帝在位时，曾有一位极为受宠的梅妃，诞下一位皇子，序齿为七。七皇子聪慧过人，颇得先帝喜爱，一度有立储之风声。然而，在七皇子八岁那年，竟突发恶疾，一夜之间夭折！梅妃痛失爱子，不久也郁郁而终。当时宫中传闻，七皇子之死并非意外，而是被人所害，嫌疑直指当时的皇后（即如今的太后）和另一位背景深厚的妃嫔——也就是如今的陈老太妃！但先帝并未深究，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老太监说得含糊，但关键信息俱在：夭折的七皇子，牵扯的太后与陈老太妃！
苏云昭听得心惊肉跳！若这旧案为真，那么陈老太妃与太后之间，便有着杀子（或嫌疑）之仇！而冷月若真是陈老太妃的人，她们隐忍多年，如今蠢蠢欲动，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林贵妃，甚至可能是……太后？或者，是想借掀起旧案，搅动整个朝局？
而九皇子，年轻聪慧，同样得皇帝喜爱，其处境与当年的七皇子何其相似！难道……这才是九皇子被针对的真正原因？有人怕历史重演？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也太过骇人听闻！但种种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了这个方向。
苏云昭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她原本以为只是后宫倾轧，最多涉及前朝党争，却没想到，可能卷入了一场跨越 decades、关乎国本继承的惊天阴谋之中！
就在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发生了——被严密监视的柳依依，竟在深夜试图悬梁自尽！幸得看守的婆子发现及时，救了下来。
消息传来，苏云昭立刻赶到竹意斋。
柳依依躺在床上，脖子上带着勒痕，面色灰败，眼神空洞，见到苏云昭，竟流下泪来，嘶哑道：“姐姐……杀了我吧……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完了……”
苏云昭心中一动，挥手屏退左右，坐在床边，低声道：“他们？是谁？冷月？还是长春宫？”
柳依依浑身一颤，眼中露出极度的恐惧，猛地抓住苏云昭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她们是一起的！都是一起的！碧珠死了……下一个就是我！她们让我接近你，迷惑你，若不成……就让我‘病故’……那香囊……那香囊本来是要放在你房里的！是碧珠那贱人怕死，临时换给了九皇子！她们怪我办事不力……我……我没有活路了……”
她情绪崩溃，语无伦次，却吐露了惊人的真相！
香囊原本的目标，竟然是她苏云昭！是因为碧珠的临时调换，才阴差阳错害了九皇子！而柳依依背后，冷月与林贵妃（锦瑟）竟然早有勾结？！
这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冷月一边暗示要与她合作对付林贵妃，一边却又与林贵妃的人联手谋害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两股势力暂时的合作？还是……冷月根本就是在玩弄两面手法？
苏云昭看着崩溃的柳依依，知道从她这里恐怕再也问不出更多了。但柳依依的供词，却让那团迷雾，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安抚了柳依依几句，命人好生看管（同时也是保护），便回到了听雪苑。
三日之期已到。冷月的令牌静静地躺在桌上。
去，还是不去？
前方是龙潭虎穴，是更深不可测的阴谋之网。
苏云昭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缓缓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没有退路。唯有以身入局，方能窥得一线天光。
第四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