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站在病床几步开外，浅杏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抬眼看向季珩，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语气更是没什么波澜：
“听说你要离婚？离婚协议在哪，我签。”
她的坦然和急切，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在季珩心上。
陈默就在旁边，闻言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签好季珩名字的离婚协议，刚要递过去…
“撕拉——”
一声脆响划破病房的寂静。
季珩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探身过去，一把抢过协议，狠狠攥在手里撕开。
动作太快太急，牵动了大腿的骨裂伤口，一阵剧痛瞬间窜遍全身，他疼得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陈默举着空了的手，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写满“无语”。
苏漾也愣住了，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季珩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像是在看一个突然抽风的陌生人。
季珩自己也懵了。
他盯着自己手里撕成两半的纸，又看了看苏漾那张写着“莫名其妙”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刚才……为什么要撕？
他不是铁了心要离婚吗？
不是觉得这个女人和自己毫无关系吗？
可刚才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听着她那句“我签”，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签。
“季总？”陈默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协议，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
“抱歉苏小姐，刚才那份是之前打印错的废纸，这个才是正式的。”
他再次递向苏漾。
“撕拉——”
又是一声脆响。
季珩像是跟这份协议有仇，再次以更快的速度抢过，双手用力，直接撕成了碎片。
纸屑飘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格外刺眼。
病房里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手里还捏着协议的边角，彻底没了动作。
苏漾的眉头蹙了起来，眼底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染上了几分明显的不耐。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温景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个苹果，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走进来，目光在那堆纸屑和季珩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调侃道：“季大总裁，您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离婚，要斩断孽缘吗？怎么对着离婚协议，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季珩现在根本没力气怼回去。
两次剧烈动作扯得伤口疼得钻心，他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恶狠狠地剜了温景然一眼。
“行了，看你这脸色，别是伤口裂开了。”温景然收起玩笑的神色，快步走到床边，掀开季珩的被子检查。
果然，白色的纱布已经渗出了刺目的红。
“逞什么能。”温景然一边数落，一边叫护士进来重新清创、包扎。
忙乱间，陈默识趣地收拾了地上的纸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温景然整理医疗用品的窸窣声，以及季珩压抑着疼痛的、略显粗重的呼吸。
苏漾站在原地没动，像是被遗忘了。
直到温景然处理完伤口，她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火气：
“季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要离婚，我推了摄影行程赶回来签字，你现在又撕协议？耍人很有意思？”
她提了摄影行程，季珩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背着一个相机包，显然是刚从外面赶过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季珩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
或许是生气，或许是赶路累的。
刚才被疼痛压下去的冲动再次翻涌上来。
他哑着嗓子，没头没脑地吐出两个字：“你，过来。”
苏漾皱眉，没动：“干什么？”
“过来。”季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尽管因为疼痛，那强势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漾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迈开步子，走到了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话快说，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打断了。
季珩猛地伸出手臂，不顾伤口的剧痛，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蛮力。
苏漾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床沿，被他牢牢按在胸前。
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以及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雪松味的气息。
苏漾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
季珩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鼻尖蹭过她柔软的发丝，那股陌生的馨香瞬间钻进鼻腔，像魔咒一样，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她。
理智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污点”，是破坏他兄弟情义的根源，是他必须摆脱的麻烦。
可身体的本能却在叫嚣着。
抓住她，别放手。
温景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更复杂、更暧昧的张力。
季珩抱着苏漾，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身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他好像……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