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架构初立，四司分权
赵普与刘莽的冲突，如同一块试金石，检验了“天策府”这块新招牌的硬度。方腊的明确支持，让所有观望者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次变革绝非儿戏，那看似虚无的“规矩”背后，站着的是刚刚以雷霆手段肃清内奸、不容置疑的圣公。
尘埃落定后，洞穴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少了些散漫，多了些拘谨；少了些随意，多了些审视。人们开始真正留意起那四个刚刚被命名、正在艰难搭建骨架的“司”。
方腊深知，光有名义和一次强硬表态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尽快让这架构真正运转起来，让权力落到实处，让每个人，尤其是被委以重任的四司负责人，清晰无误地明白自己的权责边界。
他强撑着伤体，在庞万春和几名亲兵的协助下，进行了一次堪称“天策府”成立后的第一次正式“署理”。地点，就在他栖身的石榻前，没有公案，没有令箭，只有跳动的火光和一群心思各异的下属。
首先被明确的是作战司。
“庞万春，”方腊看向自己最倚重的臂膀，“作战司，掌征伐、守御、训练、赏罚。凡涉及对敌作战之一应事务，皆由你司筹划、呈报、执行。各队兵员名册、兵器配备、战力评估，需尽快厘清，报我知晓。”
庞万春肃然应命：“末将明白！定当尽快整肃队伍，厘清名册，制定操练章程！”他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这不再是带着老兄弟猛打猛冲，而是需要统筹规划，这对他而言是全新的挑战。
“但有两点，你需谨记。”方腊语气严肃，“其一，重大军事行动，须有天策府授权，不可擅专。其二，人员调动，需与韩冲的侦察司、赵普的后勤司协调，不得因你作战司之事，影响他司职能。”
这是明确的分权与制衡。庞万春心中一凛，再次抱拳：“末将谨记！”
接着是侦察司。
方腊的目光转向韩冲。这位以机敏着称的老哨长，此刻显得有些紧张，又带着被重用的激动。
“韩冲，侦察司，掌哨探、警戒、舆图、情报。我要知道洞外敌军兵力部署、岗哨轮换、粮草囤积、将领动向，乃至其士气高低、内部有无龃龉！鹰嘴岩要充分利用起来，但也要开辟新的侦察路径。所有情报，需及时、准确汇总分析，直接报我，同时抄送作战司庞万春。”
“是！韩冲必不负圣公所托！”韩冲声音有些发颤，但眼神坚定。他从未想过，探听消息这等事，会被赋予如此重要的战略意义。
“你的职责，关乎全军生死，切忌主观臆断，一切以实证为准。”方腊叮嘱道。
然后是后勤司。
赵普依旧是那副刻板模样，但腰杆挺得笔直。
“赵普，后勤司，掌粮秣、军械、医药、营盘一切庶务。所有物资，入库、分配、调度，皆需严格登记造册，账目清晰，有据可查。分配方案，需遵循公平、优先原则，定立章程，公之于众，接受监督。任何人，包括我在内，不得无故索要、挪用。”
“属下遵命！”赵普的回答干脆利落，他喜欢这种条理清晰的规矩。
“后勤乃立军之本，你的‘刻板’，正是我军目前最需要的。”方腊肯定了他的做法，“与作战司、侦察司保持沟通，确保物资供应能跟上军事需求和人员变动。”
最后是教导司。
这个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部门，方腊亲自执掌，庞万春兼任副手。
“教导司，非为征战，而为铸魂。”方腊的声音带着一种深远的意义，“其责有三：一曰宣讲，要将我等起义之宗旨、当前之危局、未来之希望，反复宣讲，务必使每一个士卒明了，他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二曰记录，记录军功，记录过失，弘扬忠勇，鞭笞怯懦！三曰……启智。”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更让人费解的词语，“挑选机灵年少者，教授识字、算数，此事……容后再议。”
庞万春虽然兼任副手，但对这“铸魂”、“启智”之事，感觉比带兵打仗还要吃力，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四司权责初步明确，方腊环视众人，沉声道：“架构已立，权责已分。望诸位各司其职，恪尽职守。今后，凡属各司职权范围内之事，可直接决断执行，事后报备即可。遇有交叉、疑难或事关全局者，则需提请天策府合议，或由我裁断。”
他目光锐利起来：“我要的，是各司其职，高效运转，而非推诿扯皮，更非各自为政！若有人因私废公，或因循旧例，罔顾新规……勿谓言之不预！”
这番话语，清晰地勾勒出天策府的运作模式——既有分权，赋予各司一定自主性以提高效率；又有集中，确保重大决策权掌握在核心，并保留了跨部门协调和最终裁决的机制。
会议散去，四人心情各异地离开。
庞万春感觉身上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却又看到了队伍走向正规的希望；韩冲满怀使命感，开始琢磨如何更有效地获取情报；赵普则如同拿到了尚方宝剑，准备更加严格地执行他的“规矩”；而庞万春（兼任教导司副手）则是一头雾水，不知这“铸魂”该如何下手。
接下来的几天，洞穴内悄然发生着变化。
作战司开始重新登记名册，清点能战之兵，庞万春甚至开始尝试着将人员按照体力、特长进行初步编组，不再是简单按原来归属划分。
侦察司的韩冲，除了固定监视鹰嘴岩下的敌营，开始尝试派遣最机警的斥候，利用夜色和地形，向更远处渗透，虽然风险极大，但带回来的零星信息，开始拼凑出更清晰的敌情图。
变化最大的是后勤司。赵普带着他的人，几乎将洞穴翻了个底朝天，建立了简陋却清晰的账册。领取物资开始需要签字画押（不识字的按手印），分配方案张贴出来，虽然依旧匮乏，但那种因不公而产生的怨气，明显减少了。
唯有教导司，暂时还停留在庞万春带着几个识字的弟兄，磕磕巴巴地重复宣讲“我们是义军”、“要平等”等口号的阶段，效果甚微。
架构初立，四司分权。权力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虽然生涩，虽然伴随着旧习惯的阻力与不适，但一个不同于以往松散联盟的新体系，终于在这绝境之中，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方腊知道，这只是骨架，要赋予其血肉和灵魂，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至少，方向已经指明，机器已经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