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深夜,梁府静室。
炉火静静地燃烧着,驱散了山城夜寒,在青砖地上投下温暖摇曳的光影。
空气中似有檀香与旧书卷的气息。
老鲤将身子悠哉地靠在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舒适的椅背上,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回到熟悉地方的惬意。
他顺势抬起手,揉了揉因为长途跋涉和夜间行动而有些发酸的后颈。
随即,他抬眼看向木桌对面。
那里坐着一位身着尚蜀知府正式红色公服外套、内衬鸦青色暗纹长衫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容端正,眼神沉稳锐利,久居上位的气度自然流露。
但眉宇间此刻却少了几分官场的威仪,多了些旧友重逢的温和。
其正是尚蜀的父母官,知府梁洵。
老鲤看着这位“大人物”,毫无拘束地咧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在熟人面前才有的怀念笑容。
而两人前方那张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上,赫然摆放着那个从餐馆掌柜处取回、已被拆开的简陋木匣。
匣盖打开,内衬的红色丝绒上,一只通体漆黑、造型古朴大气的酒盏,正静静地置于其中。
质地非陶非瓷、仿佛收敛了所有光华,却又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盏壁似乎镌刻着极其细密的纹路。
“喝酒吗?”
“......不了,一会还有工作。”
梁洵的回答直接而克制,目光甚至没有过多流连在那只显然非同寻常的酒盏上。
他语气平静,理由充分。
老鲤面上的放松笑意未减,但那双看遍人间百态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玩笑似的不满和了然:
“啧,梁大人真是日理万机。”
“我千里迢迢,费了些功夫,为你取来这只据说挺有意思的酒盏,而你却连陪我小酌一杯都不肯?”
“喝酒误事。”
梁洵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有些刻意地避开了老鲤那道带着调侃的目光。
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话虽说得义正辞严,但在其眼神深处,更多的......还是抗拒。
“喝酒误事啊......”
老鲤仿佛早猜到他会用这个万能的蹩脚“借口”来搪塞自己,不由得低笑出声。
他将身体前倾了些,好整以暇地用掌心托腮,手肘支在桌沿上,斜睨向对面正襟危坐的知府大人。
目光里满是追忆和戏谑: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让我想想......当年在书院,每次旬休同窗小聚,有人提议去山下酒肆尝尝新酿时,总有一个叫梁洵的家伙喜欢板着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然后被我们硬拉去,最后红着脸被抬回来。”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扩大了些:
“现在嘛,我也很高兴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位高权重的梁洵梁大人,在‘不胜酒力’这方面,倒是初心未改。”
“咳......”
梁洵的嘴角隐隐抽动了一下,放下茶杯,随即重新将目光聚焦在老鲤身上,语调微扬。
带着无奈和同样熟稔的回敬:
“我也很高兴知道,岁月似乎并未磨去鲤先生嘴上不饶人的这般‘优点’。
“哈,这话听着,才像是你梁洵会说的话。”
老鲤笑得更开了些,身体靠回椅背,气氛因为这段小小的互相揭短而变得真正松弛下来,仿佛时光倒流回少年时。
如今,两人身份悬殊,见面机会更是来之不易。
便借着这短暂的空隙,简短地叙了会旧,聊了聊彼此知道的几位同窗近况,感叹几句世事变迁。
炉火噼啪,茶香袅袅,暂时驱散了官场沉浮与江湖风波带来的沉重。
但两人都清楚,今夜相聚,绝非只为怀旧。
很快,他们的话题便默契地转回到了眼前的正事——那只木匣中的黑色酒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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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鲤收敛了些玩笑神色,但姿态依旧放松。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从木匣的丝绒内衬中,取出了那只黑色酒盏。
盏体入手微沉,触感冰凉中透着一丝奇异的温润,绝非普通材质。
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盏沿,举到眼前,饶有兴致地看向梁洵,问道:
“说真的,我很好奇。这只酒盏,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他晃了晃酒盏,里面空空如也:
“在那场由一群走私商人私下搞的拍卖会上,这玩意儿的成交价,低得就跟老板随手送的添头没什么两样。”
“除了材质古怪、样式老气点,实在看不出有何玄机。”
他凝视着杯壁上的图案,眉头轻轻蹙起,仿佛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和听闻:
“唯一值得留意的,倒不是价格,而是那些走私贩子之间,私下流传着一个听起来挺......荒诞的说法。”
“或者说,怪谈。”
这么一提,梁洵的心思也被勾了起来。
他身体前倾,紧盯着老鲤手中的那只酒盏,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说说看。”
老鲤抬眼,与梁洵的目光对视,声音压低了些,缓缓道:
“那些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玩意儿的贩子们私下嘀咕,说这只酒盏......邪门。”
“不是招灾惹祸那种邪门,而是......”
“据说在特定的情况下,或者满足某些谁也说不清的条件时,它能让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器物......‘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