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觉得自己快成收破烂的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站在营地新建的、勉强能被称为“仓库”的大帐篷里，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感觉自己的眼角在抽搐。
左边堆着几十个印着卡兰城徽记的大木箱，里面是大小姐送来的制卡材料和一批崭新的城防弩——附带使用说明书和一张字迹潦草的便签：「没死就赶紧滚回来对账！——你亲爱的债主」
【亲爱的债主可还行！】
【这大小姐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右边是几十捆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沙漠特产，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这是沙民部落通过隐秘渠道送来的，除了珍贵的草药和矿石，还有几坛据说是族长私人珍藏的“烈焰酒”，坛子上贴了个标签：「喝了能壮胆，省得你下次见到黑袍人又腿软。」
凌曜：“...”
【诽谤！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我那叫战略性转移！】
帐篷角落还堆着几个不起眼的麻袋，打开一看，全是品相极佳的冰晶和苔藓，比冰裔部落自己用的还好。里面附了一封用冰裔古老文字写的信，石喉长老翻译过来，大意是：「冰裔主部听闻分支幸存并参与伟业，特赠资材，望坚守北境荣耀。」落款是一个凌曜没听过的长老名字。
【好家伙，主部都惊动了？】
【我们这曙光牌灯泡是不是有点太亮了？】
最让凌曜无语的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一群穿着打扮像苦行僧、沉默寡言的人来到了营地门口，放下几个刻满符文的金属箱子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箱子里是几套完整的古代制卡工具和一些失传的典籍。墨检查后确认，这些人是遗迹守护者一脉的外围成员。
连一直跟凌曜不对付的云家，都偷偷派人捎来了一小盒顶级的精神力恢复药剂和一封密信。信是云枫他爹写的，措辞极其官方客套，什么「欣闻北境义举，感佩于心」，什么「略备薄礼，以表支持」，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的威胁。
凌曜拿着那盒价值连城的药剂，感觉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这哪是药剂，这是卖身契啊！】
【云枫这小子现在比国宝还金贵！】
“看来你在外面人缘不错？”苏婉清点着物资，忍不住打趣道。她现在已经成了营地的“后勤总管”，没办法，谁让她看起来最靠谱。
凌曜翻了个白眼：“人缘？我看是债缘！这些都是要还的！大小姐的材料钱，沙民的酒钱，云家的...呃，人情债。想想就头大！”
墨拿起一本遗迹守护者送来的典籍翻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知识很珍贵，对理解规则本质很有帮助。”
“有什么用？”凌曜瘫坐在一个装粮食的麻袋上，有气无力，“理论知识再强，打不过那个能直接‘删号’的挂逼，还不是白搭？”
“未必。”墨合上书，看向他，“不同的规则碎片之间，并非只有对抗。若能找到共鸣与联结，或许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凌曜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是，”苏婉接过话头，她手中把玩着一颗沙民送来的、蕴含着浓郁生命力的绿色宝石，“我的生命规则，或许可以和你的解析能力，或者云枫的毁灭之力结合，创造出新的东西。”
就在这时，阿尔文又抱着一堆信件冲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凌先生！各地来信！东境沿海的渔村联盟表示愿意提供海产和情报支持！南方的几个自由城邦派来了贸易代表团，已经在路上了！还有...还有...”他喘了口气，声音都在发飘，“‘银月联邦’的议会发来了正式外交照会！他们承认‘曙光’为北境合法抵抗组织，并愿意提供人道主义援助！”
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墨都露出了些许讶异。
银月联邦，那是大陆西边一个以商业和魔法闻名的强大国度，一向眼高于顶，很少插手其他区域的事务。他们居然会正式承认“曙光”？
凌曜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尔文激动地摇头：“绝对没有！照会上明确写了您的名字和‘曙光’的徽记！使者团预计半个月后抵达！”
凌曜感觉有点晕。
【玩大了...这次真的玩大了...】
【怎么连国际友人都惊动了？】
他走出仓库帐篷，看着眼前熙熙攘攘、规模堪比一个小镇的全新营地，看着那些来自天南海北、操着不同口音却同样带着希望眼神的人们，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几个月前，他还是卡兰城一个为房租发愁、天天被大小姐催债的小制卡师。
现在，他居然成了什么“北境守望者”（虽然他不承认），手下管着几千号人，跟大陆各方势力谈笑风生（被迫的），还要准备接待外国使团...
这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怎么，怕了？”云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抱着胳膊，语气依旧欠揍，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怕？”凌曜嗤笑一声，“小爷我字典里就没这个字！”
【其实是有的，而且还加粗标红了...】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是寂灭圣殿的方向。
“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轻声道，“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推着走到了这一步。”
云枫沉默了片刻，难得没有呛声。
“云家的信，我看到了。”他突然说。
凌曜心里一紧，以为这傲娇少爷要发表什么“家族荣耀”“责任重大”之类的感言。
结果云枫下一句是：“那盒精神力药剂是云家秘藏的精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你省着点用，别浪费了。”
凌曜：“...就这？”
云枫瞥了他一眼：“不然呢？难道要我说‘为了家族的期望我一定努力’之类的蠢话吗？”他嗤笑一声，“我只是不想你因为精神力透支变成白痴，连累我们所有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依旧拽得二五八万。
凌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
【这死傲娇...】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因为挫败而产生的郁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嘴硬心软的卡兰城盟友，有豪爽仗义的沙民朋友，有默默支持的遗迹守护者，有逐渐改变的云家，还有眼前这个营地里的每一个人。
甚至，还有了来自遥远国度的声援。
一条横跨大陆的、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反抗阵线，正在以他为中心，悄然编织。
他转身走回仓库，对正在清点物资的苏婉和墨说道：
“把各方送来的技术资料和规则典籍整理一下，成立一个...嗯，‘规则研究小组’，阿尔文牵头，你们负责指导。”
他又看向那堆来自云家的顶级药剂和沙民的珍贵材料。
“把这些用到刀刃上。优先强化精锐小队的实力，特别是新来的那些有潜力的家伙。”
最后，他走到那几坛沙民送的“烈焰酒”前，拍开一坛的泥封，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拎起酒坛，对帐篷里的几人咧嘴一笑：
“至于这个...”
“今晚加餐！”
“为了...”
他顿了顿，看向帐篷外那片在寒冬中依然顽强生存、并且越来越壮大的营地，朗声道：
“为了所有在黑暗中，依然敢他妈抬头看太阳的傻逼们！”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