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点点头,给李卫国吃定心丸:“没错。咱们的优势,他们一样都没有!
熊哥这身力气,顶他们三个;咱们有吉普车,能快速机动到最好的位置,能拉专业的重型冰镩和备用工具,能装大量的渔获;咱们有车灯,必要时能挑灯夜战,抢时间窗口;咱们的渔网,是特制的加厚加牢尼龙网,专为对付大家伙和鱼群。
他们有啥?就凭手里那几根‘烧火棍’,刨一个能下网的窟窿,我估计得天黑。冰河上的寒风,零下二三十度,他们能扛多久?就算运气好弄开个洞,下个网,捞上来点手指长的小鱼崽估计就乐开花了。跟咱们比?这不是一个层面的竞争,差得太远了。”
李卫国经两人这么一提醒,强行压下怒火,再定睛仔细看去。冬日的阳光已经老高了,但那些冰面上的“淘金者”,绝大多数人面前的冰洞,连一半深度都没凿到。
许多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动作变得迟缓,脸上冻得通红,鼻涕都快流出来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不时停下动作,把手塞进怀里或腋下取暖,脸上写满了疲惫、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那场景,与其说是来发财的,不如说是来受罪的。
看到这赤裸裸的、近乎降维打击般的实力差距,李卫国的心情瞬间如同拨云见日,由阴郁暴怒转为晴空万里,甚至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摇了摇头:“妈的,一群傻狍子!看着都替他们累得慌!得,咱们不跟这帮业余选手挤一块儿,跌份儿!走!找个清静风水宝地,干咱们的正经买卖去!”
吉普车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咆哮,车轮碾过冰面,灵活地调转方向,甩开了那些还在与基础物理障碍搏斗的“散户”,向着河湾另一处更僻静、冰面状况也更好的水域驶去。那里背风,冰层结构据说更适合鱼群聚集,是他们早就踩好的点。
停好车,三人配合早已默契无比。熊哥活动了一下肩膀,抡起那根头部镶嵌特种钢、分量十足的专用冰镩,“咣!咣!咣!”沉稳而有力地砸向冰面,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冰屑以惊人的速度飞溅。
李卫国和林墨则熟练地准备渔网、清理冰洞边缘、准备装鱼的麻袋和垫布。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一个规整、足够大的冰窟窿便已成型。下网,等待,收网……一套流程如行云流水,高效而精准。
没到半下午,当他们的吉普车后备箱再次被沉甸甸、银光闪烁的渔获塞满,发动机发出满载后略显沉重的轰鸣,平稳地驶离冰面,碾上河岸的冻土路时,那些还在冰原上苦苦挣扎、收获寥寥甚至颗粒无收的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复杂地追随着这辆象征着成功与实力的钢铁坐骑。
那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羡慕,有烧灼的嫉妒,更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认命般的颓然。实力的鸿沟如此清晰,硬件的碾压如此彻底,让他们连愤懑都显得有些无力。
三人志得意满,觉得凭借技术和装备优势构筑的“护城河”足够宽阔,江山稳固。他们谈笑风生,继续驱车前往县国营饭店,准备像往常一样,与付明英经理进行新一轮“愉快”的交易,用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换取厚实的钞票。
然而,这一次,在饭店略显冷清的后门(前厅似乎比往常热闹),迎接他们的,却不是付经理那熟悉而热情的笑脸。
那一个姓蒋的副经理出来了,她比付明英年轻,长得也很漂亮,但漂亮的脸上明显带着刻薄。
她脸上也带着笑,但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公式化的客套,少了几分之前的熟稔与热切。她看了看吉普车里那依旧丰硕的渔获,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但随即被更明显的为难表情和暗戳戳的得意所取代。
她没有立刻叫人卸货,而是把李卫国和林墨拉到一边相对僻静的角落,语气刻意放得柔和,措辞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却清晰而坚决:
“李专干,林同志……付经理这段时间不再负责这边的工作了,这里的工作暂时由我负责,真是,真是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看着这鱼,就知道你们没少下功夫。不过呢……”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咱们饭店最近啊,上级有了新的指示精神,强调要优化采购流程,加强成本核算,严格控制非计划性支出……所以呢,经过班子研究,以后像这种大宗的水产……我们可能就不太方便像之前那样直接收了。
真是……特别不好意思啊,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
这话不啻于一个裹着棉花的闷棍,看似柔软,实则力道十足,狠狠地敲在了毫无防备的三个人头上!
仨人当时就懵了!李卫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熊哥更是瞪大了牛眼,嘴巴半张着,看看蒋孝丽,又看看车里的鱼,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是……蒋经理?你这……啥意思啊?”李卫国急了,上前一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之前付经理不都说好了吗?长期合作,有多少要多少,价格不是问题!我们这鱼,你看看这品质,这新鲜度,全县你找不出第二份!你这突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蒋孝丽眼神有些闪烁,避开了李卫国逼视的目光,继续打着滴水不漏的官腔:“李专干,您别激动。此一时彼一时嘛,政策在调整,我们也要服从大局。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采购要上会,要审批,要符合规定……希望您能体谅。”
她心里那点小算盘,此刻其实亮如明镜:近距离观摩了那么久,调料的大致种类和投放顺序、火候的基本掌控,她自以为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了!厨房里那位老师傅也跃跃欲试,私下试验过两次,虽然味道总觉得差那么点意思,但她相信多试几次总能成功。既然觉得自己能搞定了,何必再花高价从林墨他们手里收成品?直接低价从其他渠道(比如冰面上那些散户)收鲜鱼,自己加工,利润岂不是全都归了饭店(和她自己)?这“偷师”一旦自认成功,踢开“师傅”单干,便是最符合“经济理性”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