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的手刚碰到背包拉链，指尖还没收回来，眼前忽然一晃。
沧海真人的身体原本正在化作金光消散，可就在最后一丝轮廓即将消失的瞬间，他胸口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了一下。紧接着，一颗金光流转的丹丸从他口中飞出，悬在半空，滴溜溜转着。
这颗丹和玉瓶里的不一样。
它更小，颜色更深，表面有细密的裂纹，像干涸的河床。光是从旁边经过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萧寒玥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了，只是体内那股常年盘踞的寒意突然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她去接住那颗丹。她的手伸出去了，指尖离丹丸只有几寸。
但丹丸突然调头。
嗖的一声，直奔东方墨白而去。
他没来得及反应，丹就撞上了他的掌心。
【警告！双重神识残留！】
【不可！这是以命换命！】
脑子里那个声音炸开了。
不是平时那种带点调侃的弹幕语气，这次是真急了，连标点符号都带着颤音。
东方墨白的手掌一麻，像是被高压电打了一下。可他没甩开，反而五指收紧，把丹牢牢攥住。
掌心立刻传来烧灼感，皮肤发红，但他没松手。
“你说过……人皇血脉是用来扛事的。”他低声说，“不是用来躲的。”
话音落下的刹那，右眼金纹暴涨，一道金色符文顺着经脉爬上手掌，把整颗丹裹了起来。光芒越来越亮，丹丸开始融化，化作一道金流，顺着他的手腕往眉心窜。
他站着没动，额头青筋跳了一下。
精神海里，那团沉寂已久的金色漩涡猛地扩张，像是被人往里面倒了一桶滚油，轰地一下炸开。信息碎片乱飞，有些画面一闪而过——穿铠甲的人跪在地上起不来，天空裂开一条缝，还有个女人抱着孩子说“活下去”。
痛感从脑袋深处炸出来，像有人拿锤子砸他的太阳穴。
但他咬着牙撑住了。
外面，萧寒玥忽然停下脚步。
她站在原地，一只手按住心口，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眉心。那颗朱砂印原本一直在泛冷光，现在却一点点恢复正常颜色。体内的寒意消失了，不是减轻，是彻底没了。
她抬头看向东方墨白。
他还站在原地，手垂下来，掌心空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呼吸比刚才重了一些。右眼的金纹还在闪，频率慢了下来。
“你……”她开口，声音有点哑，“为什么要接？那是给我的。”
东方墨白抬手抹了把脸，手指有点抖。“它选了我。”他说，“而且你也不一定撑得住这剂量。”
“你怎么知道我撑不住？”
“因为刚才那一秒，我看到了你的命格线。”他顿了顿，“太细了，像快断的琴弦。这种丹要是进了你身体，第一波冲击就能让你昏死过去。”
萧寒玥没说话。
她确实感觉到了，刚才那股能量如果真让她接下，恐怕不只是反噬那么简单。
祭坛上的罗盘已经停了，四周墙壁的符文也暗了下去。只剩下残简还浮在空中，微微发烫，显然还在处理刚才的信息洪流。
风从外面吹进来，卷着些灰烬绕着脚边打转。
东方墨白弯腰捡起蛇头杖。杖首的蛇眼黯淡无光，但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一丝余温。他把它靠在墙边，顺手把玉瓶也放了上去。
“你明知道这丹有问题。”萧寒玥盯着他，“为什么还要碰？”
“问题不大。”他笑了笑，“反正头发本来就不多了。”
她皱眉：“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知道。”他看着她，“但我爸当年进墓之前也说过一句话——‘有些坑，必须有人先跳’。我现在算明白了，他说的不是考古，是这条路。”
萧寒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想反驳，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嘴上说着“等挖到文献再说”，可每次遇到事都是第一个往前冲。
就像三星堆那次，所有人都往外跑，他逆着人流往里钻，就为了确认一块残碑上的字迹是不是人皇铭文。
结果差点被塌方埋了。
现在也一样。
她看着他站直身子，拍了拍冲锋衣上的灰，动作还算稳，但脚步明显虚了几分。
“你能走吗？”她问。
“能。”他点头，“就是脑子嗡嗡的，跟考试前熬夜背书似的。”
他说完转身，刚迈出一步，腿突然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右手压着眉心，指节发白。
“喂！”萧寒玥冲过去扶他。
“没事。”他摆手，“就是信息量太大，系统卡了一下。”
她没理他这句废话，一手搭上他肩膀，灵力探进去扫了一圈。这一看脸色变了。
“你经脉烧伤了三分之一。”她说，“再动一下就会裂开。”
“那就别动。”他靠在墙上喘气，“给我十分钟。”
“你确定要在这儿停？玄霄随时可能派人来。”
“所以他不会想到我们没跑。”东方墨白闭着眼，“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这是考古常识。”
萧寒玥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还是退后一步，站到门口位置。
她拔出霜魂剑，横在身前。
剑身很安静，没有结霜，也没有震动。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击已经让整个阵法区域留下了痕迹。只要有人靠近，剑会比她先知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东方墨白靠着墙，慢慢调整呼吸。精神海里的漩涡还在转，速度降下来了，但体积比之前大了三倍不止。有些记忆碎片开始自动归类，像是老电脑终于装上了新硬盘。
他忽然睁开眼。
“我记得一件事。”他说。
萧寒玥回头：“什么？”
“三百年前，天机阁主不是死于叛变。”他声音很轻，“他是自愿献祭，把自己的寿元炼成了第一批续命丹。目的只有一个——等一个能看懂登天路密码的人出现。”
他看向墙角的蛇头杖。
“沧海真人守了三百年，吃的每一颗丹，其实都是他自己当年留下的命。”
萧寒玥没说话。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总在潘家园卖假货的老头，好像从来就不只是个掮客。
外面风声渐紧。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飞进来，贴在残简边缘，瞬间被灵气烤成了灰。
东方墨白缓缓站起来。
他走路还有点晃，但至少能撑住。走到祭坛中央时，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地面那个凹槽。
蛇头杖插进去的地方。
“下次见面，”他对着空气说，“记得打折。”
话音刚落，头顶忽然一暗。
不是光线变化，是精神海里的提示又来了。
【残识进度：17%】
【解锁片段：登天路第一阶坐标】
【位置：昆仑墟·断碑谷】
【备注：那里有你爸留下的记号】
东方墨白愣了一下。
“我爸？”
他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任务，确实是昆仑一带的古遗址勘探。官方记录说是遭遇雪崩，遗体未能找回。
原来他去过那里。
萧寒玥听到这话也转过头：“你要去？”
“必须去。”他说，“而且得快。”
他伸手去拿残简，指尖刚碰到，整块竹片突然发烫，一行新字浮现：
【警告：精血丹融合未完成】
【强行移动将导致经脉二次撕裂】
他收回手，叹了口气。
“就不能让我顺一次吗？”
萧寒玥走过来，把霜魂剑递给他一半剑柄。
“抓稳。”她说，“我不介意拖个累赘。”
他看了她一眼，笑了下，伸手握住。
两人刚准备迈步，地面忽然轻轻一震。
不是地震。
是祭坛下面传来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东方墨白立刻停下。
他蹲下身，手掌贴地。
精神海里，残识疯狂刷屏：
【注意：下方存在活体封印】
【类别：非妖非鬼】
【状态：苏醒中】
【建议：跑】
他抬头看向萧寒玥。
“改路线了。”他说，“先别出谷。”
她点头，转身就要往里走。
就在这时，东方墨白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对准祭坛角落的一块石砖。
那块砖无声陷下去三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