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尺安静地躺在东方墨白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他手指微微收拢，尺身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总算搞定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虚，“以后别动不动就要人命，咱们讲道理。”
没人接话。
叶玄音盘坐在一块断裂的石板上，双手抱着青铜尺，指尖在尺面卦象间快速滑动。她脸色突然一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张嘴吐出一口血，正落在青铜尺中央的“坎”位。
血迹瞬间被吸收。
“玄音？”东方墨白转头看她。
她没抬头，又掐了个诀，指节泛白，额头冷汗直冒。第二口血喷出来时，她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别算了！”东方墨白几步冲过去想扶她，却被她抬手挡住。
“再……再算一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必须确认。”
第三口血吐完，她终于停下动作，靠在石柱上喘气，嘴唇几乎没了颜色。
“怎么样？”东方墨白蹲下身，盯着她。
叶玄音缓了几秒，才开口：“地煞尺改了契约，但它的需求还在。它需要能量，否则压制不住邪性。”
“所以呢？”
“只有一个办法。”她抬起眼，“找一个和你命格相合的人，替你承担反噬。”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以命换命。”她说完这四个字，自己先闭上了眼。
阿依娜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听着，忽然动了。她一把扯开左肩衣领，露出那块火焰形状的胎记。胎记边缘微微发烫，像有东西在底下流动。
“用我的。”她说。
东方墨白猛地站起身：“不行！”
“为什么不行？”阿依娜瞪着他，“我这胎记能中和邪气，你们都知道。上次在死亡谷，蛊王就是靠它才没被反噬。”
“可代价是永久失去修为！”叶玄音睁开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此不能再调动灵力，连最基础的护盾都撑不起来。”
阿依娜笑了下：“我又不是为了当高手才活着的。”
“这不是逞强的事！”东方墨白声音提高了，“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还有别的路，一定能找到。”
“现在哪有时间找？”阿依娜往前走了一步，“你刚跟它谈妥，它随时可能翻脸。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下次说不定直接吸你！”
“那是我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牺牲？”阿依娜盯着他，“我在苗疆看过太多人死。父亲被毒蛊咬穿心脏，母亲为封印裂地虫跳进岩浆。我不是温室里的花，不需要你保护。”
“我不是把你当弱者。”东方墨白握紧地煞尺，“我是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去死。”
“我不是去死。”阿依娜声音软了些，“我只是……换个方式活着。”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肯退。
叶玄音想站起来劝，刚一动就眼前发黑，只能扶着石柱继续坐着。
就在这时，地煞尺突然剧烈震动。
东方墨白低头一看，尺身上的“鬼哭”二字开始渗出血丝般的纹路，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越转越快，发出低沉的嗡鸣。
最近的一个阴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想逃。
晚了。
漩涡猛地扩张，一道血光射出，缠住阴兵脖颈。那阴兵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迅速干瘪，皮肤塌陷，肌肉萎缩，几秒钟内变成一具枯骨，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碎成一堆白茬。
血光收回，地煞尺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它没妥协，只是换了种吃法。
东方墨白心跳加快，手心出汗。他想起人皇残识之前的警告，却迟迟没有新提示出现。
“它根本没打算放过谁。”他喃喃道。
“它需要祭品。”叶玄音靠在石柱上，声音虚弱，“每完成一劫，都需要能量支撑。你现在不是主人，是……饲养员。”
“那我也不会拿朋友喂它。”
阿依娜看着地上的白骨，慢慢把衣领拉好。她没再说话，只是腕间的骨铃轻轻响了一声。
远处，巨人依旧单膝跪地，掌心托着青铜碎片，一动不动。
东方墨白低头看着手中的地煞尺，忽然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尺身微颤，没有任何回应。
他冷笑一声：“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们合作，但不准碰他们。”
话音刚落，尺尖忽然自行抬起，指向阿依娜的方向。
“你什么意思？”东方墨白立刻挡在她前面，“说好了不强迫，你还来这套？”
尺身纹丝不动，依然指着。
“东方。”阿依娜从他身后探出头，“它……好像真认定了我。”
“我不认。”
“可命格这事，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叶玄音喘了口气，“我推演三次，结果都一样。你是承劫之人，而她是唯一能中和邪性的命格契合者。”
“那就说明这命格有问题。”
“天机不会错。”叶玄音摇头，“错的是我们不肯接受。”
“我不接受牺牲。”东方墨白转身面对她，“你说你能窥破命运，那你告诉我，有没有一种可能——既完成三重大劫，又不让任何人付出代价？”
叶玄音沉默。
良久，她轻声说：“有。”
“什么？”
“改命。”
“怎么改？”
“打破命格之间的绑定规则。”她说，“就像你刚才逼它改契约一样，再进一步——让‘替代’变成‘共享’，让‘吞噬’变成‘流转’。”
“听上去像做梦。”
“但值得一试。”她看向阿依娜，“前提是，你们都愿意承担风险。一旦失败，两个人都会被反噬。”
阿依娜笑了：“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
东方墨白皱眉：“等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阿依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总说‘这题超纲了’吗？现在咱们一起写答案。”
他愣住。
“而且。”阿依娜眨了眨眼，“我蛊王都镇得住，还怕你这破尺子？”
地煞尺忽然抖了一下。
“它生气了？”叶玄音问。
“应该是被骂了一句破尺子。”东方墨白嘴角抽了抽，“不过……它确实该改改脾气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到阿依娜面前：“要试就一起试。但记住，要是感觉不对，立刻退出。”
阿依娜点点头，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两人的掌心贴着地煞尺的尺柄，体温交织。
叶玄音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印：“《破妄曲》·启阵篇，借天机一线，逆命格之锁——起！”
符印落下，地面浮现出金色卦象，一圈圈扩散开来，将三人围在中央。
地煞尺开始震动，越来越剧烈。
“准备好了吗？”东方墨白问。
“废话。”阿依娜笑，“我可是先让蛊虫上，打不过再跑的类型。”
尺身“鬼哭”二字再次裂开，血色漩涡浮现，但这次没有向外吞噬，而是向内收缩，形成一个红色光点，悬在尺尖上方。
光点缓缓靠近阿依娜的手。
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
东方墨白右眼金纹一闪，脑中炸出一行字：
【警告！血脉融合可能导致记忆污染！你可能会看到她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
他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
血光已没入两人交叠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