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间，临时组建的跨学科实验室里堆满了草稿纸、电路板和测试仪器。空气里混杂着松香烟、旧书页和某种生物制剂特有的淡淡气味。
张彬站在中央实验台前，目光扫过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那是“神经缓冲算法”的初版核心架构，基于他对九转不灭体气血运行模式的理解转化而来的一千七百行指令集。生物活性电极涂层已经应用在第三代神经连接头盔的原型机上，暗银色的涂层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虹彩。
秦工摘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角。这位生物学专家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离开实验室了。“张工，算法模型验证通过了第七轮生物电模拟测试。在模拟的过载冲击波形下，它确实能将神经信号的尖峰振幅平均降低百分之三十七，同时保持信息保真度在百分之九十二以上。”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从生物信号处理的角度看，这是个奇迹。但问题在于——”
刘工接过话头，指着另一块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问题在于实现这个‘奇迹’需要付出的代价。”他调出一份性能评估报告，“按照当前架构，算法每秒需要进行超过五千万次浮点运算，实时处理十二个通道的高频神经信号流。这相当于在驾驶员脑袋旁边同时运行三台我们现在最先进的机载战术计算机。”
实验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几个年轻研究员交换着眼神，既为算法的有效性兴奋，又为这恐怖的算力需求感到头疼。
“这还没完。”刘工继续道，手指敲击键盘，调出机甲整体能耗模拟曲线，“如果把这套系统集成到‘承影’上，即便使用我们最新的紧凑型运算单元，也会导致机甲头部模块的功耗增加百分之十五。更关键的是——”他放大了一段响应延迟测试数据，“算法处理链引入的平均延迟是八点三毫秒，峰值可能达到十二毫秒。”
八毫秒。
对于普通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在生死毫秒间决定胜负的机甲驾驶员而言，这几乎意味着反应慢了一拍。在高速近身格斗中，十二毫秒的延迟足以让对手的合金刀刃先一步劈开你的装甲。
张彬沉默地看着那些数据。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他能感受到周围研究人员投来的目光——期待、担忧、质疑混杂在一起。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实验台边缘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九转不灭体的修为在体内自然流转，让他在连续高强度工作后仍保持着清晰的思维。那些数据在他脑海中重组、分析，与【超级光脑】提供的优化方案相互印证。
“安排模拟测试。”张彬最终开口，“用二号原型机和‘山鹰’。”
“可是张工，”秦工忍不住道，“延迟问题——”
“先看实际效果。”张彬打断他，语气平静，“理论数据是一回事，人体感受是另一回事。我们需要知道，这八毫司的延迟，在真实操作中到底意味着什么。”
三天后，测试场地下深处的全息模拟舱。
“山鹰”戴上那顶涂有生物活性涂层的新型头盔，坐进模拟驾驶座舱。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周围环绕着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屏，此刻显示着荒漠峡谷的地形。
“测试开始。”通讯频道里传来张彬的声音。
模拟对抗启动。虚拟的“承影”机甲在峡谷中穿行，遭遇预设的敌方单位。“山鹰”做出规避、瞄准、反击等一系列标准战术动作。他的每一个操作，每一次神经信号的变化，都被数十个传感器实时捕捉，传输到隔壁的监控室。
张彬站在监控屏前，左手边是机甲的运动轨迹和武器命中率数据，右手边是“山鹰”的神经信号波形图。那些原本在过载时会出现的尖锐峰值，此刻被算法平滑成相对和缓的曲线，就像狂暴的海浪被无形的堤坝疏导成平稳的潮汐。
三十分钟的模拟对抗结束。
“山鹰”摘下头盔，汗水浸湿了他的短发。他被引导到评估室，张彬和秦工、刘工已经等在那里。
“感觉如何？”张彬问道。
“山鹰”沉吟了几秒，似乎在仔细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一开始不习惯。”他诚实地说，“就像……就像隔着薄薄的水层去触摸东西，触感有点模糊，反应确实慢了一点。尤其是在需要快速切换瞄准目标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个延迟。”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双手：“但是，没有头疼，没有那种脑子要烧起来的感觉。之前做到二十分钟左右，太阳穴就会开始跳，视线会发虚。这次三十分钟下来，虽然累，但脑子是清醒的。”
秦工飞快地记录着，刘工则调出操作数据对比。命中率下降了百分之五点七，平均反应时间增加了九毫秒，但操作失误率降低了百分之三十一，尤其是在长时间对抗的后半段，“山鹰”的操作稳定性明显优于未加载算法的基准测试。
“这是安全性和性能之间的抉择。”刘工叹了口气，“算法确实保护了驾驶员，但代价是机甲的整体战斗力下降。”
“不是下降，”张彬纠正道，“是改变了形态。从依靠驾驶员极限爆发力进行的短时高强度作战，转变为可以维持更长时间稳定输出的持续作战模式。”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开始勾勒。“现在的算法架构太笨重，就像用重型卡车来运送精致瓷器。我们需要优化。”他在白板上写下三个方向：“第一，压缩算法核心，减少不必要的运算冗余。第二，设计专用的信号处理芯片，用硬件加速代替软件计算。第三——”
他顿了顿，笔尖在白板上轻轻一点：“算法不需要始终全功率运行。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智能触发器，只在监测到可能形成‘复合应力场’的特定操作组合时，才激活深层缓冲。大部分常规操作，使用简化版的低延迟模式。”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白板的沙沙声。这个思路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但这需要极其精准的预判模型。”秦工思索道。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数据。”张彬放下笔，“不仅仅是‘山鹰’一个人的，我们需要所有候选驾驶员的神经信号特征，在各种极端操作下的数据。建立数据库，训练预测模型。”
他看向刘工：“专用芯片的设计可以立即启动。我会提供一些架构思路。”那些思路，来源于【超级光脑】对现有芯片技术和未来可能路径的推演。
“山鹰”站起身，向张彬敬了个礼：“张工，如果需要，我可以继续参与测试。我相信这个方向是对的。机甲再强，如果驾驶员撑不住，也是废铁。”
张彬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漫长优化道路的开始。但至少，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不是硬碰硬地提升人体极限，而是在人与机器之间，构建一层智能的、自适应的缓冲层。
【签到成功！获得奖励：低功耗高密度运算芯片原型（基于碳基半导体架构）设计资料及样品x3。物品已存入无限空间。】
系统的提示恰到好处。碳基半导体，这是超越当前硅基技术整整一代的概念，在同等算力下功耗可以降低百分之六十以上。正好契合专用处理芯片的需求。
当天深夜，张彬独自留在实验室。他调出那份芯片设计资料，在【超级光脑】的辅助下开始研读。窗外的戈壁滩陷入沉睡，只有远方的哨塔亮着微弱的灯光。在那些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活动。
就在张彬沉浸于技术细节时，王根生轻轻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不寻常的凝重。他走到张彬身边，压低声音：“张工，安全部门的同志那边有进展了。关于钢厂那个外部技术人员，他们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行踪轨迹。”
张彬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