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头顶簌簌往下掉，堵门的断墙颤了两下，像是被外面的东西撞了一下。神风趴在地上，右手死死按着右臂，布条已经被渗出的黑气浸得发硬，像块烧焦的树皮。
“别动。”八重神子撑着墙站起来，狐尾抖了抖灰，“你再撕开一道口子，咱仨就得拿你当燃料塞进阵眼了。”
九条裟罗没回头，手指在短刀刃上蹭了蹭，刀口卷了，但她握得稳。“长廊尽头有东西在呼吸，不是怪物那种喘粗气，是……算计人的那种。”
神风咬牙，把系统终端往地上一拍。屏幕闪了三下，终于蹦出个残缺的结构图。“大厅顶部那些符文链条，不是装饰，是活体导流管。它们在吸地脉，往深处送。”
“所以咱们踩的每一步，”八重神子眯眼，“都可能是在给敌人充能？”
“差不多。”神风收起终端，左手撑地想站起来，胳膊一软差点栽倒。他骂了句，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倒出半粒药丸塞嘴里，“宗介给的泥膏，说是能压住反噬，吃多了会打嗝冒黑烟，但我现在顾不上形象了。”
八重神子瞥他一眼：“你还挺讲究形象的？刚才炸门那一下，我都以为你要给自己立碑，刻‘此处埋葬一位路由器先驱’。”
“闭嘴吧你。”神风终于站直，活动了下手腕，“走吧，别让幕后那位等太久。人家辛辛苦苦布这么大个局，总不能连个谢幕掌声都不给。”
三人贴着墙边挪，绕开那些盘在天花板上的符文链。它们确实动了，像藤蔓一样缓缓蠕动，偶尔滴下一滴黏液，砸在地上嘶地冒股紫烟。
“别碰墙。”神风低声说，“也别看两边壁画。”
话音刚落，左侧石壁浮现出一幅战争图景：武士们跪成一圈，中间站着个戴面具的人，手里举着一块黑水晶。神风眼角一抽，那画面里的面具人，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说了别看！”他赶紧启动安抚之力，一圈无形波动扫过，三人脑中嗡鸣稍减。
“这些不是雕刻。”九条裟罗盯着另一幅——一群影守营士兵被锁链拖进地底，“是记忆投影。有人把他们的死前意识刻进了石头里。”
八重神子一脚踩空，地砖塌了半块。她跳开，低头一看，井口深不见底，底下堆满了白骨，每具胸口都插着一根扭曲的金属钉，钉子连着细线，通向四面八方的墙壁。
“这不是陷阱。”她声音冷下来，“是账本。他们在记录用了多少祭品。”
神风蹲下，用刀尖挑起一截残破的披风角，熟悉的纹路让他心头一沉。“影守营第三小队……全军覆没了。”
“不止。”九条裟罗指向井底角落，“你看那个盔甲碎片，上面有将军亲授的徽记。这是高层指令，不是邪教私自动手。”
神风沉默几秒，猛地抬头：“他们不是要毁稻妻，是要换掉它。”
“啥意思？”八重神子问。
“裂隙、祭品、能量抽取……这不是破坏，是重建。”神风指着地面，“他们在用深渊之力改写地脉规则，等阵法完成，稻妻的元素秩序就会彻底翻新——信仰、雷眼、甚至神明的力量来源，全得听新的主人说了算。”
八重神子冷笑：“谁给他们的胆子？”
“马上就知道了。”九条裟罗已经走到长廊尽头，铁门虚掩，缝隙里透出暗紫色的光，“里面有个大坑，中央飘着块水晶，像个心脏似的跳着。”
三人并肩推门而入。
大厅比想象中空旷，地面刻满交错的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逆五芒星阵。中央悬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黑水晶，表面流动着血管般的纹路，每一次搏动，周围空气就震一下，像是整个城堡的心跳。
神风掏出终端，刚连上扫描程序，界面直接弹出红框警告：【检测到高维篡改协议，目标为‘世界锚点覆盖’】。
“靠！”他一把合上设备，“这不是普通魔法阵，是操作系统级别的刷机程序！他们想给稻妻重装内核！”
八重神子跃上半空，指尖凝聚雷光，甩出一道神乐斩。雷弧撞上水晶，却被一层黑膜挡住，反震回来擦过她肩膀，划开一道血口。
“防护层带智能反射。”她落地踉跄一步，“打它等于自残。”
九条裟罗冲到阵边缘，抬刀就要劈符文线。“那就拆阵眼！”
“别！”神风扑过去拽住她手腕，“这阵法是双向的，破坏太猛会引发能量倒灌，咱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填坑！”
“那你说怎么办？”她瞪着他，“等它自己写完代码升级成功？”
“不。”神风盯着水晶，“咱们得黑进去。”
“你还会黑客技术？”八重神子咧嘴。
“我有系统。”他拍拍终端，“虽然快没电了，但好歹是个外挂U盘。只要找到数据接口，就能往里塞病毒——比如一句‘此地禁止停车’。”
“你可真会起名字。”八重神子扶额。
神风趴在地上，手指顺着符文走向摸索，突然停住。“这里有接入点。”他指着阵法中心下方的一块凹槽，“形状像钥匙孔。”
“钥匙？”九条裟罗皱眉，“谁会带着这种东西？”
神风没吭声，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紫纹正随着水晶的节奏微微起伏，像在呼应某种召唤。
“不会吧……”八重神子看着他，“你该不会就是那个U盘本盘吧？”
“要是的话，”神风苦笑，“那我可真是免费打工打到器官捐献了。”
话音未落，水晶忽然剧烈震动，黑光暴涨。一道身影从背后缓缓浮现，披着深灰斗篷，脸藏在兜帽阴影下，只露出一抹冷笑的嘴角。
“你们果然能找到这里。”声音沙哑，像砂纸磨铁，“我还以为至少要再死两批人才能引你们进来。”
九条裟罗横刀在前：“你是谁？将军的命令是你伪造的？”
“命令？”那人轻笑，“我只是借了个名头。真正的雷电将军，早就被关在天守阁的地窖里喝凉茶了。”
八重神子瞳孔一缩：“你动了神明？”
“不动她，怎么动整个国度？”黑袍人抬起手，水晶应声旋转加速，“三年布局，三处裂隙，三千祭品……今天，稻妻将迎来新的神谕。”
神风猛地将手掌贴地，安抚之力悄悄渗出，试探性连接三人脚下的符文节点。“别跟他废话，他在拖延时间，阵法快完成了。”
八重神子悄悄捏住雷符，余光示意九条裟罗。“左边包抄？”
“右边更好。”九条裟罗低声道，“他背后有死角。”
黑袍人仿佛察觉，忽然转身，正对神风：“至于你……外来者，你的系统很有趣。可惜，它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神风心头一震：“你说什么？”
“多子多福？”那人嗤笑，“不过是‘灵魂绑定协议’的民用版罢了。你以为你在招募伙伴？其实你只是在帮我们收集高纯度情感数据。”
“放屁！”八重神子怒喝，“谁准你污蔑我们的羁绊！”
“羁绊？”黑袍人摊手，“不过是可量化的能量源。你们每建立一次连接，系统就上传一次数据，而我，正是接收端。”
神风胃里一阵翻腾，像是被人当头浇了冰水。他想起每次绑定成功时系统那句冰冷的提示音，想起那些奖励来得太过顺理成章……
“所以……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从你穿来的那一刻。”黑袍人缓步向前，“你不是意外降临，是你被选中了。一个自带外挂的实验体，最适合当钥匙。”
神风猛地抬头，右臂紫纹骤然发烫，几乎要冲破布条。
黑袍人笑了：“来吧，宿主。完成最后一步，打开锚点，成为新世界的开端。”
神风没动，而是缓缓转头，看向身旁两人。
八重神子冲他眨了眨眼：“你还信他们给你写的说明书？”
九条裟罗冷笑：“要我提醒你，上次你说系统让你去捡垃圾，结果找到了宗介藏的酒窖吗？”
神风咧嘴一笑，掌心狠狠拍地。
“不好意思啊，”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开，“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从来不听领导画的大饼。”
三人同时出手。
八重神子雷符脱手，直击水晶侧面；九条裟罗刀锋划地，斩向阵法支点；神风双掌贴地，将最后一丝安抚之力注入地脉，逆向冲击数据流。
黑袍人脸色骤变：“你们找死——！”
水晶猛然爆亮，整个大厅被紫光吞没。
神风的右臂布条崩裂，黑气喷涌而出，却在离体瞬间被一股暖流缠住——那是来自八重神子的雷光与九条裟罗的战意，交织成网，硬生生将侵蚀之力拉回体内。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符文缝隙，像插进一台古老机器的齿轮。
“你说我是钥匙？”他喘着粗气，嘴角扬起，“可你忘了——钥匙也能用来撬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