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使劲抓着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很快就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可那痒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抓挠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让他更加烦躁，甚至开始用头往石壁上撞。
李莲花心头一紧，瞬间明白了，这是金针被取出后，被强行压制的生长机能开始反弹了。
就像被堵塞的河流突然决堤，他的骨骼、经脉都在以远超常人的速度生长，那种细胞分裂带来的痒意，远比疼痛更难忍受。
“别抓！”李莲花抓住他的手，可忘尘像是失去了理智，拼命挣扎着要去挠，力气大得惊人。
李莲花怕他伤着自己，无奈之下，只能找来布带，将他的双手绑在床架上。
“哥哥！放开我！好痒……我受不了了……”忘尘哭喊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身体在布带的束缚下剧烈扭动，手腕很快就被勒出了红痕。
李莲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蹲下身，握住忘尘被绑着的手，声音略带沙哑：“忍一忍，忘尘，忍过去就好了。这是在长身体，像小树苗一样，总要经历风雨才能长高。”
可忘尘哪里听得进去。那种蚀骨的痒意无孔不入，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仿佛要将他的骨头一点点啃碎。
他拼命挣扎，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好几次都想咬向自己的舌头，比起这种痒，疼痛反而成了解脱。
李莲花眼疾手快，赶紧撕了块干净的布巾塞进他嘴里，防止他真的咬舌。
“别做傻事！”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很难受，但你想想，等熬过去了，你就能长得高高的，就能保护哥哥了，不是吗？”
布巾被忘尘咬得紧紧的，嘴角溢出呜咽的声音。
他的眼睛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看着李莲花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哀求，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莲花就这样守在他身边，一夜未眠。
他看着忘尘在痛苦中反复挣扎，看着他身上的皮肤因为生长而绷得发亮。
看着他从最初的哭喊变成后来的沉默忍耐，只有身体的颤抖暴露着他仍在承受的煎熬。
天快亮时，忘尘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大概是耗尽了力气，只是眼皮还在微微颤动，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鬓发。
李莲花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跳动得虽快，却还算平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解开布带，看着忘尘手腕上的红痕，心里一疼。
找来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他被抓伤的皮肤上，又用温水帮他擦了擦脸。
“还痒吗？”他轻声问。
忘尘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好点了……”
可李莲花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正常孩子的成长是循序渐进的，需要十几年甚至二十年才能定型。
而忘尘被压制了这么久，如今一旦解禁，所有的生长都会集中爆发，这种蚀骨的痒意，恐怕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不知道忘尘现在的骨龄对应的真实年龄是多少，也不知道这种折磨要持续多久。
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半年，甚至更久。
但他能做的，只有陪着他，守着他，在每个难熬的夜晚，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自己，也告诉忘尘：“会好起来的。”
晨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忘尘苍白的小脸上。
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眉头却依然紧紧皱着，像是在梦里还在与那蚀骨的痒意抗争。
李莲花坐在床边，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轻轻叹了口气。
李莲花用温热的布巾给忘尘擦拭后背的汗液，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觉出些不对劲。
往日里需要微微俯身才能擦到的肩胛骨，此刻竟几乎与自己平齐了。
他心里一动，放下布巾，扶着忘尘的肩膀让他坐直，又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
不过一夜功夫，这孩子竟蹿高了足有十几公分。
先前到自己腰际的个头，如今已经快到胸口，袖口和裤脚都短了一大截，露出细瘦却正在抽条的手腕脚踝，看着有些滑稽，又让人心头发紧。
“照这个势头……”李莲花喃喃自语，眉头拧了起来。
若是每天都长这么多，那后续至少还要经历二十多次，甚至更多次这样的生长爆发。
这还得看他最终的体型是正常还是偏高大型，若是后者，恐怕要忍受的痒意只会更甚，说不定还会添上骨头缝里钻心的疼。
他低头看了看忘尘身上那件明显短了的旧棉袄，又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米缸，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得赶紧准备新衣服，还有足够的食物。这孩子正在极速生长，定然需要大量的能量填充，若是饿着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李莲花不再耽搁，转身钻进车厢外的小厨房，手脚麻利地生火做饭。
米缸里的米不多了，他便掺了些粗粮，又切了块腊肉扔进锅里，还煮了满满一锅土豆和南瓜，想着能顶些时候。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他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开销。
先前攒下的五十两银子，本以为能撑到北边，可照忘尘这吃法，怕是撑不了多久。
看来，这行医的摊子还得支起来，不然迟早要喝西北风。
忘尘是被一阵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的。
他睁开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叫嚣，胃里空得发疼，像是能吞下一头牛。
他挣扎着坐起来，刚要下床，就被自己突然变长的腿绊了一下，“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小心些。”李莲花听到动静赶过来，赶紧把他扶起来。
手指捏了捏他的胳膊，只觉骨骼似乎又硬朗了些，却还没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生长，难怪站不稳。
他干脆打横将忘尘抱起来，走到桌边放下。
小家伙的脸颊还泛着因生长而产生的潮红，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食物，连句谢谢都顾不上说，抓起一个刚出锅的热土豆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莲花挑眉，也没阻止，只是退到一旁守着，时不时递过一碗水，生怕他吃得太急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