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把怀里的小兔子布偶,郑重地放到白婉婉手上,“让兔兔跟妈妈一起去,保护妈妈。妈妈想我们的时候,就抱抱兔兔。”
白婉婉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这只小兔子,还是她刚穿过来那阵,为了哄小丫头开心,找出些碎布头缝出来的。
针脚歪歪扭扭,兔子脸也有点怪,可霜霜却爱不释手,每天睡觉都要紧紧搂着。
白婉婉指尖摩挲着那粗糙的毛边,喉咙有些发哽,“好,妈妈一定好好照顾兔兔。妈妈到了那边,就给你们打电话。”
时间差不多了,赶车的杨波挥了一下鞭子,牛车缓缓启动,驶出村口。
回头望去,晨雾中,那些熟悉的身影还在用力挥手,渐渐模糊成一片。
到了县城汽车站,白婉婉买了票,挤上车。
有了上次去市里的经验,她特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想着开窗子能透透气,免得车里闷。
可她忘了,冬天开车,窗外的风是刺骨的。
班车摇摇晃晃开动后,冷风嗖嗖灌进来,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只一会儿,耳朵就被冻得发痛,鼻尖也冰凉。
实在受不了,白婉婉只得把窗子关紧。
冷风是被挡住了,可车内浑浊的空气立刻变得浓重起来。
汗味、脚臭味、劣质烟草的气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
更要命的是,这司机开车风格十分豪放。
前面有车一个急刹,所有人向前扑,随即又猛踩油门,所有人后背重重撞在椅背上。
遇到转弯,根本不减速,车身倾斜着甩过去。
白婉婉觉得自己好像坐在滚筒洗衣机里,时前时后,时左时右。
紧紧掐着掌心,随着汽车的运行前后乱晃,胃里也愈发翻腾得厉害。
偏偏这时候,包里乡亲们给的那些东西的味道,一阵阵飘散出来。对于晕车的人来说简直要命。
白婉婉咬着下唇,用意念快速将包里的东西都转移到了空间里
味道源消失,她稍稍松了口气。
旁边座位上坐着的一位婶子,看样子晕车比她更严重。
车子开动没多久,就脸色惨白地掏出一个旧布袋,哇哇吐了起来。
闻着那酸腐的气味,白婉婉快要不行了,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地跳。
白婉婉不由得很想念那个男人。他在的时候会帮她按摩穴位,会在颠簸的路程中,给她肩膀靠,尽量让她舒服……
【统子……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救命……】
999:【宿主大大!坚持住!我这里有晕车药,你要吗?】
白婉婉连回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不……不行了……普通的晕车药压不住……有没有那种像强力止痛药一样的,直接阻断这种感觉……】
999快速检索:【额……直接阻断神经感知的没有哎。不过,有个‘痛感寄存服务’,可以把你现在正在承受的眩晕、恶心等不适感,暂时寄存起来,延迟到几小时后再发作。】
【可以……快……给我用……】
【叮!恭喜宿主兑换‘痛感寄存服务’成功,消耗恶毒值:20点。寄存时效:6小时。效果正在生效……】
随着提示音落下,所有不适症状神奇地消失了,就好像刚才那番煎熬从未发生过。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接下来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身体依旧随着车厢摇晃,鼻腔里依旧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但至少不再有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拖拉机站位于城郊。班车还没进市区,白婉婉就在一个岔路口下了车。
她背着行李,沿着田埂路走了一段,才看见江市拖拉机站的大门。
走到大门口,门卫室的小窗里的老头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女同志站在门口,好奇地探出头来。
白婉婉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介绍信,“老师傅您好,我是下面公社推荐来学习的学员,今天来报到。”
老头接过介绍信,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看白婉婉,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多说,朝院子里指了指,“你进去,顺着这条路直走,看到那排红砖平房没?去第二间办公室,找李干事登记。”
“好的,谢谢您。”白婉婉拿回介绍信,拎着行李朝里面走去。
院子很大,停着几台沾满泥污的履带式和轮式拖拉机,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柴油味。
她找到第二间办公室,门虚掩着,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有些干涩的男声。
白婉婉推门进去。
办公室不大,靠窗放着两张对拼的办公桌。其中一张后面坐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嘴角向下撇,两侧形成括号一样的法令纹,闻声抬起头。
“你好,我是来报到的学员。”
“学员?”李干事的声音有点尖,上下扫了白婉婉一眼,“介绍信给我看看。”
白婉婉把手里的材料放在他桌上。
李干事拿起来,扫了几眼,脸色更沉了,“秀市的槐花公社?这不是胡闹吗?怎么派个女同志来学拖拉机?”
他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拿着你的东西,赶紧回去。让你们公社重新派个男同志来。”
白婉婉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语调不急不缓,“李干事,这件恐怕不是您几句话就能做主的。我是经过公社委员会推举,并且由市农机局批准的学员。
您要把我的学习名额撤换掉,可以,但请您先拿出公社或者市农机局出具的正式文件来。”
她心里清楚,这李干事就是看她是个年轻姑娘,想用话唬住她打发走。
要是换个不懂这些规章程序的,没准真就灰溜溜地回去换人。
李干事被她这番话噎了一下梗着脖子,“你……你懂什么!女人学什么拖拉机,力气小、脑子慢,净耽误事。”
“李干事这是什么意思?下发的文件上,哪条指明了学员不能是女同志?你说出这种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你们江市拖拉机站看不起女同志?”白婉婉眼神冷冷地扫过去。
在这个年代,“妇女能顶半边天”是伟人的最高指示。
李干事那套说辞,往轻了说是思想保守,往重了说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