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仅仅是其中较为常见、可被观测的部分。更深层次的紊乱,或许影响着时间的流速、空间的稳定性、乃至生命形态的突变……只是难以被常规手段察觉。”】
每一句描述,都让陆燃等人回想起航行中遭遇过的种种诡异与凶险,原来那并非偶然,而是这个世界正在持续“高烧”、“抽搐”的表征!
【“因此,降临此界的人类啊…你们在努力挣扎求生、建造方舟、发展属于你们的科技与力量体系的同时,也必须开始学习应对这些日益频繁、日益致命、源自世界本身‘病痛’的挑战。”】
但希望的火种并未完全熄灭:
【“而世界本源那残存的、微弱的、即将彻底沉寂的意志…依旧在通过那最初赠与的‘光幕’,通过某些特殊规则节点引发的‘事件’,通过冥冥中命运的牵引…给予人类中的佼佼者、心志坚毅者、或是对此界怀有深切认同与责任感者…以模糊的指引、隐藏的帮助,或是关键的试炼与机遇。”】
这解释了为何陆燃和他的瀚海行宫能获得诸多奇遇、图纸,为何能不断突破极限。
那不仅仅是运气,更是一个垂死世界意志,在黑暗中为他们这些“火种”悄然拨开的一线生机!
【“祂仍在期盼着…期盼着在你们这些来自异界、拥有无限可能性的族群之中,能够诞生出真正的‘引路者’、‘凝聚者’,乃至…‘救世主’。”】
这词汇沉重如山,【“期盼着有人能够找到弥补世界本源核心缺失的方法,理解并修复紊乱的规则,重塑世界的秩序与平衡…从而,真正拯救这个濒临彻底寂灭的世界,以及其上所有经历了浩劫、依旧在挣扎求存的万千生灵。”】
这是一个世界对“外来者”最深的期盼,也是最无力的托付。
虚影的叙述进入了最后的尾声,也是最急促的段落:
【“如此情形,希望与绝望交织,微光在无尽黑暗中摇曳闪烁,一直持续,持续了漫长的岁月…”】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能量即将耗尽,又仿佛在回忆一段无比悠长而疲惫的时光。
【“…直到…距今大约…百余年前…”】
她给出了一个相对具体的时间点,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世界本源,那本就残缺不堪的意志集合体…终于…彻底失去了任何能够被感知、被理解的‘具象形体’与‘清晰意识’。”】
虚影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灭,【“祂残存的最后力量…如同沙漏中无法回流的细沙,正在以一种…虽然缓慢,却绝对无法逆转的趋势…不断地流逝、消散…归于这片天地,却又无法再被有效地组织、利用。”】
这意味着,那个最初为他们提供木筏和光幕的“母亲”,已经连“清醒”都做不到了,只剩下本能的、不断散逸的“余温”。
然后,她留下了最后,也是最急促、最不容置疑的警告。
那声音并非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直抵命运尽头的冰冷预言感,如同墓志铭般,一字一句,深深镌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警惕…后来者…时间…不多了…”】
【“若在世界本源最后一丝维系性的力量彻底消散、规则完全陷入不可控的混沌崩解之前…无法出现新的、能够理解并执掌此界核心规则、弥补那‘缺失’的‘掌控者’或‘替代核心’…”】
她最后的语调,带着一种宣告终结般的绝对肃穆:
【“那么,这个世界…连同其上残存的一切物质、能量、意识、文明…终将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归于彻底的、永恒的…‘虚无’!”】
“虚无”二字落下的瞬间,仿佛有冰冷的因果之线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吟唱声,戛然而止。
那道由无数翠绿光点构成、承载了万古记忆与沉重使命的精灵先祖虚影,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维系存在的能量,开始变得极其模糊、透明。
光点之间的连接断裂,美丽的轮廓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散,迅速瓦解。
最终,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她化作漫天纷飞的、细碎如尘的翠绿色光屑,如同夏日林间一场寂静的光雨,缓缓飘落,融入下方祭坛的光芒,融入周围被映照得如同翡翠的海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而说完这些足以颠覆认知、重写历史的话语,精灵族先祖的虚影,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众人复杂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逐渐淡化、透明,最终化作点点逸散的翠绿荧光,彻底融入了周围被映照得如同生命之海的海水中,消失无踪。
潜水艇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真正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除了潜艇动力核心维持最低限度运转发出的低沉嗡鸣,便只剩下舱内众人那无法抑制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内沉重擂动的声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深海特有的冰冷,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驱散的寒意与沉重。
陆燃、绯月、绫、甜小冉、珊瑚心,乃至那几位如同雕塑般侍立在后、情感反应相对淡漠的海噬鬼精锐护卫,此刻脸上都清晰地写满了同一种情绪——难以消化、近乎空白的震撼,以及一种信息过载后的恍惚。
精灵先祖虚影所揭示的真相,太过宏大,也太过沉重。
世界的起源并非混沌初开的神话,而是源于一场席卷所有智慧种族的、自我毁灭式的远古战争;
曾经辉煌的广袤大陆,其沉没的根源竟不是天灾,而是战争滋生的无尽怨气侵蚀了世界本源,导致“陆地”概念从规则层面崩塌;
精灵、乃至其他许多种族辉煌文明的断绝,背后是整个世界根基的创伤与缺失;
而他们这些挣扎求存的人类,竟然并非此界原生,而是通过世界创伤形成的“裂隙”意外降临的“外来者”…
最震撼的是,那看似给予他们求生起点、被无数人视为冰冷规则或神秘系统的“木筏”与“光幕”,其本质,竟是一个垂死世界母亲在陷入永恒沉眠前,燃烧自己最后的意志与力量,为他们这些“异界火种”披上的最初襁褓与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