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分公司会议室。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西南和西北两条线的人马都已返回，王也和黑瞎子虽然成功破坏了刑名的部分研究数据，并带回了关键样本，但刑名被神秘黑影救走
张起灵他们虽然重创了巫祀，但同样被那自称“蚀月”的黑影将她救走。
更重要的是，两边遭遇的黑影，特征极其相似，几乎可以断定是同一人，而且极有可能是“永生议会”的首领——蚀月！
张楚岚、徐三、徐四、吴邪、胖子坐在会议桌一侧，听着王也、黑瞎子、张灵玉、诸葛青的汇报，眉头从始至终就没舒展过。
“……情况就是这样。”王也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疲惫，“我们被摆了一道。西南西北，都是诱饵。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把冯宝宝，还有我们这些她身边的主要战力，引出去，进行一次‘火力侦察’。”
黑瞎子啐了一口，墨镜下的脸色也不好看：“妈的，用两个他们核心成员当诱饵，就为了掂量我们的斤两？这‘永生议会’的手笔也太大了！”
张灵玉语气清冷，但带着一丝后怕：“蚀月亲自出手，目标明确指向宝儿姐。其速度、力量、以及对术法的应对，都远超我等。若非起灵宝儿姐的本能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诸葛青摇着扇子，眉头紧锁：“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他最后那句话。他如此嚣张地宣告，意味着他对自己极具信心，认为下一次出手就一定能得逞。我们必须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张灵玉点头：“而且，他似乎对宝儿姐……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兴趣’。”他尽量委婉地表达。
“砰！”徐四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乱晃：“妈的！嚣张！太他妈嚣张了！当着我们的面抢人，还放这种屁话！”
徐三脸色铁青，推了推眼镜：“之前苏晚、玄重、巫祀、刑名……接二连三的人出现，目标都是宝宝，我们就该想到，这绝不仅仅是某个外围组织或个别高手的自发行为。现在，他们的首领亲自下场，布局试探，甚至放出这样的话……这说明，宝宝身上的秘密，对他们而言，重要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甚至可能是他们整个组织的核心目标。”
吴邪忧心忡忡地开口：“而且，他们不惜代价也要进行这次试探，说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更加针对性强，也更加危险。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还知道了我们大致的实力水准……”
胖子挠着头，一脸晦气：“这下可好，底牌让人家摸去不少！以后打架都不好打了！”
一直沉默听着汇报的张楚岚，此刻抬起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担忧：“他们这是明晃晃的挑衅！试探我们的实力，掂量小哥和宝儿姐的分量，然后……那个蚀月还敢对宝儿姐说那种话！”他看向坐在张起灵身边，正低头认真剥橘子的冯宝宝，拳头捏得发白。
冯宝宝似乎没太感受到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她剥好橘子，掰了一半，很自然地递到张起灵嘴边：“闷娃儿，吃橘子，甜的。”
张起灵周身那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萦绕不散的冰冷气息，在冯宝宝递过橘子的瞬间，微微缓和了一丝。他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住了那瓣橘子，动作自然亲昵。
“甜不？”冯宝宝仰头问，眼睛亮亮的。
“嗯。”张起灵应了一声，目光却再次抬起，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最后落在徐三徐四身上，声音低沉却带着陈述的决断：“他们，会再来。”
他的话语简单，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起伏的湖面。
徐三深吸一口气：“没错。经过这次试探，他们了解了我们的部分实力，尤其是确认了宝宝的特殊性和重要性。下一次，他们的行动只会更加周密，更加难以防范。蚀月亲自出手的可能性也极大。”
徐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妈的，关键是我们在明处！公司这么大个靶子立在这里，宝宝又不能永远关在保险箱里！而且总部那边……”他看了一眼天花板，意指赵方旭和总部的“观察”，“也是个麻烦！”
张楚岚猛地站起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既然知道了‘蚀月’这个名号，还有‘永生议会’，就算他们藏得再深，也一定能挖出点东西！三哥四哥，动用一切资源，查！往死里查！从最古老的档案，到所有异常的资金流动、人员失踪、地脉异动……所有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
王也叹了口气：“我也会尽力推算，虽然对方可能有干扰天机的手段，但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诸葛青合上折扇：“我诸葛家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古籍记载，我会传信回去，让人帮忙留意相关的古老传说或秘闻。”
张灵玉点头：“龙虎山亦有藏经阁，我可申请查阅相关秘典。”
黑瞎子咧嘴一笑，带着狠劲：“瞎子我别的不行，挖地三尺找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圈子里活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吴邪也坚定地说：“我会协助楚岚进行情报分析和线索串联。”
胖子拍着胸脯：“后勤保障交给胖爷我！保证大家吃好喝好，有力气跟那帮龟孙子干！”
“好！”徐三沉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所有工作重心，转向对‘永生议会’的调查与反击！总部那边，我去周旋！你们放开手脚去干！但是——”他语气一转，格外严肃，“所有人都必须提高警惕，尤其是宝宝，绝对不能单独行动！起灵，宝宝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张起灵握紧冯宝宝的手，颔首示意。不需要言语，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承诺。
冯宝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剩下的一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晓得了晓得了，我跟到闷娃儿，不得乱跑。你们也要小心点哦，莫要遭那个黑黢黢的人敲了闷棍。”
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被冯宝宝这句含糊不清又带着关切的话戳破了一个小口子。
胖子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觉得不太合时宜，赶紧捂住嘴，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张楚岚脸上的怒气和担忧也消散了些，无奈地看向冯宝宝：“宝儿姐……说得也，没错”
冯宝宝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我说真的嘛，那个人跑得快，下手黑，你们要小心点。” 她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头微微皱起，话题跳跃得让所有人都跟不上：“说完了没得？我饿咯。打了一架，又开了这么久的会，肚子都瘪了。”
她这毫不做作的生理需求，瞬间将众人从“永生议会”和“蚀月”带来的沉重压力中拉回了现实。
张起灵低头看她：“想吃什么？”
冯宝宝立刻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回锅肉！水煮鱼！辣子鸡！毛血旺！还要喝冰啤酒！”
“这个好这个好！”胖子第一个举手赞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得吃点好的补补！刚才光顾着用脑和生气，能量消耗巨大！”
吴邪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确实，神经绷得太紧了，放松一下也好。”
王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有饭吃就行，我这身子骨，都快被那地脉折腾散架了。”
诸葛青“唰”地打开折扇，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可得选个味道正宗点的川菜馆子，不然可对不起宝儿姐这份期待。”
张灵玉也是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张楚岚看着瞬间从同仇敌忾的作战会议切换到聚餐模式的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确实松了些。
“行！那还等啥？”张楚岚一拍大腿，“宝儿姐都发话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走吧！”
冯宝宝一听可以吃饭了，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张起灵的手就往外走，嘴里还催促着：“快点快点，去晚了肉就没得咯！”
张起灵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柔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压抑的办公楼，找了家附近口碑不错的川菜馆。
馆子不大，但烟火气十足，红油与辣椒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瞬间就勾起了食欲。
胖子一马当先，几乎把菜单上招牌的硬菜点了个遍，末了还特意嘱咐老板：“师傅，多放辣，多放花椒！咱这有四川妹儿，地不地道她一口就晓得！”
冯宝宝坐在张起灵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厨房方向，鼻翼微微翕动，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用开水烫洗着碗筷，然后将烫好的餐具整齐地摆到她面前。
菜上得很快，红艳艳的回锅肉、油亮亮的水煮鱼、堆成小山的辣子鸡、咕嘟冒泡的毛血旺……瞬间摆满了大圆桌。
“来来来！动筷子！都别客气！”徐四招呼着，自己先夹了一筷子毛血旺，烫得直吸溜气。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之前的凝重和愤怒，暂时被食物的香气和咀嚼声取代。
胖子忙着跟王也抢最后一块辣子鸡里的鸡丁，吴邪和诸葛青讨论着水煮鱼里豆芽的脆度，张楚岚一边给冯宝宝夹菜，一边跟徐三低声交换着后续调查的初步想法。
冯宝宝吃得很专注，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辣得鼻尖冒汗也毫不在意。
张起灵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抬手，用纸巾擦掉她嘴角沾上的油渍，或者将她够不到的菜挪到她面前。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冯宝宝身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哎，我说小哥，”胖子灌了一口冰啤酒，满足地打了个嗝，“你也多吃点啊，光看着宝儿姐能吃饱？”
张起灵还没回答，冯宝宝却突然抬起头，把自己碗里一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夹起来，递到张起灵嘴边：“闷娃儿，这个肉，香得很。”
张起灵愣了一下，在桌下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微微倾身，张口接住了那块肉。
“嘿……”黑瞎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吴邪，墨镜下的嘴角咧得老大。
吴邪忍着笑，低头扒饭。胖子挤眉弄眼，被张楚岚在桌下踹了一脚。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泛红。
冯宝宝看他吃了，眼睛弯了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米饭，又看看桌上的菜，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闷娃儿需要别人喂才肯好好吃饭。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桌上所有人都默默放慢了动作，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
冯宝宝自己扒拉一口米饭，然后就用筷子夹起一块水煮鱼片，仔细地抖掉上面的花椒，递到张起灵嘴边：“这个鱼，没得刺，吃。”
张起灵：“……”
他看着眼前泛着油光的雪白鱼片，又看看冯宝宝那双写满“快吃”的眼睛，沉默地张开了嘴。
冯宝宝满意地收回筷子，自己夹了块辣子鸡丁，嚼了两下，辣得吸了口气，又立刻舀了一勺毛血旺里的鸭血，吹了吹，再次递过去：“这个，不辣，好吃。”
张起灵：“……”
他再次沉默地接受投喂。
一来二去，冯宝宝似乎对此乐此不疲。
她完全沉浸在了“喂养张起灵”的活动中，自己吃一口，就必定要给张起灵喂一口，还十分讲究荤素搭配，时不时点评一下：“这个豆豆脆”、“这个肉香”、“哎呀这个花椒麻嘴巴”……
张起灵从一开始的略微僵硬，到后来渐渐习惯，只是全程面无表情，唯有耳根那抹红色始终未退，但在众人无声的注视下却越来越有心安理得的趋势。
他吃得比平时多了不少，几乎是冯宝宝喂什么，他就吃什么。
桌上其他人：“……”
胖子使劲憋着笑，脸都快憋红了，只能用喝酒掩饰。
吴邪低头猛吃碗里的菜，肩膀微微耸动。
黑瞎子墨镜都快滑到鼻尖了，咧着嘴看得津津有味。
张楚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心想宝儿姐这脑回路真是没谁了。
徐四嘴角抽搐，想说什么又被徐三用眼神制止。
王也打着哈欠，眼神里带着点“老人家的情趣他们不懂”的意味。
诸葛青摇着扇子，笑得像只狐狸。张灵玉则微微侧过头，耳根也有些发红，不知是辣的还是别的。
一顿饭就在这种诡异又带着点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
结账时，老板看着一桌空盘，尤其是冯宝宝和张起灵面前堆得小小的骨头和辣椒，忍不住夸了句：“这位小哥看着瘦，胃口可真不错啊！”
张起灵：“……”
冯宝宝一脸认真地点头：“嗯！我喂他，他就吃！”
“噗——”胖子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对不住对不住，呛、呛着了！”
张起灵默默拉低了帽檐，牵起冯宝宝的手，率先走出了餐馆。身后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声。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稍稍驱散了张起灵耳根的热意。
他低头看着身边因为吃饱喝足而心情愉悦、晃着他手的冯宝宝，眼底深处那抹柔软再次浮现，将之前因蚀月而起的冰冷阴霾冲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