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把手机从医药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屏幕还亮着那行字。他盯着看了两秒，手指一滑，锁了屏。试管贴着胸口放好，外面是皱巴巴的白大褂。他抬脚往外走，水声在身后渐渐远了。
岑晚秋跟上来，没说话，只是伸手扶了下右腿。伤口还在渗血，但她走得稳。
两人穿过烧黑的走廊，消防员已经撤了大半。火灭了，烟还在飘。医院派来的车停在后门，司机戴着口罩，低头看手机。
“去主楼。”齐砚舟说。
司机点点头，没问为什么。
车上没人说话。齐砚舟靠在窗边，闭眼三秒。预演自动触发——不是手术，是刚才那条短信。他看见母亲的手签下名字的画面，笔迹熟悉，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冬天。那一瞬间他明白，那份同意书是真的，可签的时候，她已经被骗进了实验组。
车停了。
庆功宴现场在医院会议厅。门口挂着横幅，“致敬医者仁心”。红毯铺到台阶上，两侧摆着花篮。几个护士站在门口迎宾，小雨也在其中。她看到齐砚舟，眼睛一亮，刚要挥手，就被旁边人拉住了。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院长在台上讲话，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
“……齐医生用实际行动扞卫了医学尊严。”
齐砚舟走进去，脚步没停。岑晚秋落后半步，手插进旗袍袖口，摸到了发簪底部的小管。
主持人看见他，赶紧递上奖杯。“这是特制的，全院投票选的设计。”
奖杯沉，鎏金底座打磨得很亮。齐砚舟没接，目光落在底座边缘一道细缝上。他不动声色地启动预演。
三秒。
画面闪现：手指按下底座按钮，针头从侧面弹出，注射器连接微型泵，液体成分显示为神经阻断剂。路径直指掌心动脉。
他冷笑一下，反手把奖杯砸向身后的大屏幕。
“砰！”
玻璃碎裂声炸开全场。屏幕闪了几下，突然跳出一段音频波形图，接着响起录音——
“……齐砚舟的预演能力太危险，必须让他永远碰不了手术刀。”
“郑天豪那边失败了，但项目不能停。”
“动不了他本人，就毁了他的手。只要他不能再拿手术刀，我们就能控制数据入口。”
“江城分部准备好备用方案，等信号切断后执行清除程序。”
背景音里有电梯提示音和冷气运转声，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
全场静了两秒，然后哗然。
院长猛地站起来：“关掉！马上关掉！”
保安冲上来四个人，目标明确，直奔齐砚舟。
齐砚舟站上主席台，声音不高，但压住了嘈杂：“你们给我颁奖，是为了让我亲手给自己打药？可以。但我更想让你们听听，一个医生是怎么被你们当成实验品养了三年的。”
台下有人举手机在拍，有人低头发消息。灯光忽明忽暗，像是电路出了问题。
岑晚秋退到侧门边，背贴着墙。她拔下发簪，轻轻一捏。细管前端喷出淡绿色雾气，混着空调风扩散开来。
保安冲到一半，动作开始变慢。一人撞上椅子，另一人扶着墙喘气。他们的眼神涣散，脚步虚浮，明显中招了。
“走不了。”她走到齐砚舟身边，低声说，“但能拖住。”
齐砚舟点头，掏出手机连上会场wi-Fi，上传备份数据。加密权限只设了两个接收人：周正海和林夏。进度条跑完，他拔掉设备，把SIm卡抠出来掰断。
台下乱成一团。院长想打电话，发现信号没了。几个领导模样的人聚在一起商量，其中一个拿出对讲机喊话：“封锁所有出口，不准任何人离开。”
齐砚舟看着他们，没动。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冲他来的，是冲证据来的。
岑晚秋站到他身侧，旗袍下摆沾了水渍，脸色有点白。她把发簪重新别回头发，动作很稳。
“你早准备好了？”她问。
“从我妈签名那天起。”他说。
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录音。那段话反复响起：“必须让他永远碰不了手术刀。”
台下有人开始议论。一个年轻医生站起来，大声说：“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每天查的病历是不是也有问题？”
没人回答他。
齐砚舟走下台，朝门口方向移动。两名保安还想拦，刚抬手就软了膝盖，跪在地上干呕。
他们经过小雨身边时，她悄悄塞给齐砚舟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组数字，后面标着“b2-17”。
他看了一眼，收进口袋。
门外警笛声由远及近，但不是医院报的警。
“他们怕了。”岑晚秋说。
“还不够。”齐砚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大屏幕，“他们真正怕的，是我妈留下的东西不止一份。”
他从怀里取出密封盒，打开一角。试管里的液体泛着微光。
“永生花提取物能抑制耐药菌，也能干扰电子信号。刚才那阵雾，不只是迷晕人，它还把录音同步发了出去。”
岑晚秋看着他：“现在怎么办？”
“等一个人。”他说，“他会带我们去江城分部。”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一下。
新消息。
只有四个字：
“车库东角。”
齐砚舟把密封盒收好，拉着岑晚秋往地下车库走。路上遇到两拨保安，都被花汁雾挡了下来。有人倒地抽搐，有人抱着头蹲下。
车库灯昏暗，空气里有股机油味。东角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降下一半。
驾驶座上坐着周正海。他手里拿着文件袋，另一只手握着黑檀木手杖。
“上车。”他说，“十五分钟后，巡逻队换岗。”
齐砚舟拉开后门，让岑晚秋先上。自己正要进去，忽然听见b2-17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声。
他回头。
通风管道的铁格被掀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