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林砚是被颈间的湿意弄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晚晚还趴在他身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嘴角挂着黏糊糊的口水，顺着衣襟往下滑，弄湿了一片布料。
（哎~这丫头，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能流这么多口水........）
林砚又气又无奈，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晚晚的睫毛颤了颤，鼻子皱了皱，像只被打扰的小猫，嘴里还嘟囔着“阿爹……桂花糕……”。
脑袋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更多的口水蹭到了林砚身上。
林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腰，想把她挪到旁边。
可刚一动手，晚晚的胳膊就像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死死攥着他的衣襟，眼睛还没睁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阿爹别走……再睡会儿……”
（这丫头是属藤蔓的吧？缠得这么紧！）
林砚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她睡得红彤彤的脸颊，还有嘴角那道亮晶晶的口水，实在狠不下心硬拽。
他只好俯身，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傻丫头，醒醒，太阳都要晒屁股了，再不起床桂花糕就要凉了。”
桂花糕？
晚晚的眼睛瞬间睁开，眼底还蒙着一层睡意的水汽。
“阿爹桂花糕在哪里？我要吃........”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活像只刚偷吃完蜂蜜的小熊。
林砚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口水。
林砚轻轻掰开她的手:“还没做呢，你得先松开我，我才能去给你做。”
晚晚嘟着嘴，不情愿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白色的里衣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
她坐在床上，看着林砚起身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昨晚睡得可真香，阿爹的怀里还是那么暖和。）
（今晚该找什么理由呢？就说做噩梦了？还是说外面有野兽？好像都用过了……要不，说怕黑？）
林砚洗漱完，走到灶房生火。
他劈了几块干柴，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来。
往锅里添了水，淘洗干净的小米倒进锅里，咕嘟咕嘟煮着。
准备好桂花，白糖，糯米粉和粘米粉，开始做桂花糕。
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
小米粥的清香混着桂花的甜香，飘出灶房，钻进正坐在石凳上发呆的晚晚鼻子里。
她瞬间忘了琢磨晚上的理由，蹦蹦跳跳地跑到灶房门口，扒着门框探头。
“阿爹，桂花糕好了吗？我闻到香味了！”
“急什么，还得蒸半个时辰。”
林砚回头看她，见她头发还没梳，随手拿起灶台上的木梳，招手让她过来。
“过来，阿爹给你梳头发，不然被苏长老看到，又该说你没规矩。”
晚晚乖乖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
林砚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发丝，温柔地梳理着，木梳划过发间，带着淡淡的木香。
晚晚微微仰头，能闻到林砚身上的烟火气和淡淡的松木香。
（阿爹真温柔，以后每天都要让阿爹给我梳头发。）
林砚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严肃：“晚晚，等会儿吃完早饭，阿爹再给你上堂课。”
晚晚的身体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了乖巧。
“好呀，阿爹要教我什么？是新的剑法吗？还是怎么煮桂花糕？”
林砚把编好的辫子用粉色丝带系好。
“都不是，是教你‘男女有别’，就像你十二岁那年一样。”
晚晚的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心里却在偷笑。
（又要讲这个呀？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和阿爹待在一起，听什么都好。）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小米粥熬得软糯，上面飘着几粒桂花。
桂花糕蒸得金黄，散发着浓郁的甜香，咬一口，甜而不腻，满口都是桂花的清香。
晚晚坐在石桌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林砚。
林砚看着她吃得香甜，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这堂课讲得通俗易懂，让晚晚能够彻底听懂，不再缠着自己。
（十二岁那年用白布当黑板，这次总不能还来这套吧？显得我多没创意。但不用这个，又想不出别的办法，真是愁人.......）
吃完早饭，晚晚主动收拾碗筷。
林砚则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又找出一块白布、两根竹竿，还有半截烧火剩下的木炭。
（没办法，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黑板”了。）
他将竹竿牢牢插在桂树下，费力地把白布系上去。
这次总算没歪歪扭扭，勉强像块像样的黑板。
他掂了掂那块乌黑的木炭，指尖立刻沾上了炭灰。
林砚则握住炭块，在白布上一笔一划地写。
粗糙的炭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在白布上一笔一划地写 “男女有别” 四个字。
这次字写得工整了些，不再像上次那样歪歪扭扭。
晚晚端着洗干净的碗筷回来，看到这熟悉的场景，忍不住笑了。
“阿爹，你怎么又用白布当黑板呀？”
“经典永流传嘛。”
林砚清了清嗓子，努力装出严肃的样子。
（什么经典永流传，我这是江郎才尽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居然要用这种原始的教学方式，说出去都丢穿越者的脸。）
他指着白布上的字，开口道：“晚晚，你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不仅仅是不能随便抱、随便睡在一起，还要注意言行举止。”
“比如，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揪着阿爹的衣服不放，也不能半夜偷偷钻进阿爹的房间，知道吗？”
晚晚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表面上乖巧得像个听话的学生，心里却在盘算：（不能偷偷钻进房间？那我光明正大地进去，说害怕，阿爹总不会赶我了吧？还有，言行举止要注意，那我抱着阿爹的胳膊应该没关系吧......）
“阿爹知道你从小跟着我，依赖我是正常的。”
林砚看着她乖巧的模样，语气软了些。
“但你是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小时候你可以和阿爹亲密接触，现在你长大了，就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粘着阿爹了.........”
晚晚歪着头，眼底带着一丝狡黠.
“阿爹是我最亲的人，为什么也不能粘着阿爹呀？师傅说，亲人之间就算抱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好家伙，这丫头还会偷换概念了！）
林砚被问得一噎，连忙解释：“亲人之间也分男女！你师傅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们抱抱没关系，但阿爹是男的，你是女的，不一样！”
他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比喻：“就像……就像桂花和小米，虽然都能吃，但一个是花，一个是米，不能混为一谈！”
晚晚捂着嘴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阿爹，你这个比喻好奇怪呀。桂花和小米可以一起煮呀，就像你做的小米粥，放了桂花就很好吃。”
（完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砚的脸颊有些发烫，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反正你记住就好！以后不能再像昨晚那样，趴在我身上睡觉，也不能总抱着我的胳膊，知道吗？”
晚晚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眼眶微微泛红。
“知道了，阿爹。我以后不抱你了，也不跟你一起睡了。”
林砚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顿时软了。
刚想说“其实偶尔一次也没关系”，就见晚晚偷偷抬眼瞟了他一下。
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很快又低下头，装作委屈的样子。
（这丫头，果然又没认真听，这演技要是放在现代保准能拿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林砚心里哭笑不得，却也没戳破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别委屈了。阿爹不是不让你亲近，只是希望你懂得分寸。等你以后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就会明白阿爹的意思了。”
“我已经遇到了呀。”
晚晚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认真：“我最喜欢阿爹了。”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别过脸：“傻丫头，我说的是……是能和你共度一生的人，不是阿爹。”
他心里乱糟糟的。
（这丫头的眼神，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感觉和小时候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转移话题：“好了，课上完了，你去修炼吧，别忘了苏长老说的，每天练两个时辰。”
“嗯！”
晚晚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朝着院子角落的空地上走去。
（歪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不就是阿爹吗？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跟阿爹说，我要嫁给你。到时候，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一起睡觉，一起吃桂花糕，一起看星星……）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凝水剑，开始练起苏清漪教的剑法。
动作舒展，剑光映着她的脸颊，带着少女的青涩与执拗。
林砚收拾着白布和竹竿，心里却还在琢磨晚晚刚才的眼神和那句话。
（这丫头肯定是太依赖我了，才会说出这种话。等她以后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就会明白的......）
他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可心里却总有一丝不安.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晚晚的剑光在阳光下闪烁。
林砚坐在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晚晚练了一会儿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林砚。
见他正低头沉思，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今晚就说做了噩梦，梦见阿爹不要我了，肯定能让阿爹心疼，然后留下来陪我。）
她握紧凝水剑，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阿爹.......不管你今晚怎么拒绝我，我都要和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