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宫殿的空气凝滞如铁。
墙壁上的古老魔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绿的光。
中央石台上的黑色匣子不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邪气，缠绕着、蠕动着，像是有生命一般。
阴影中的身影缓缓走出，步伐轻佻——居然是红渊！
他穿着一身黑色将军袍，眉眼、轮廓和澹台月记忆力的那个人分毫不差，连鬓角的发丝都像是复刻出来的。
可那嘴角挂着的戏谑笑容，却让澹台月和红凝瞬间僵在原地。
“月儿姐，好久不见，你不认识我了？”
那身影开口，声音与红渊的低沉嗓音别无二致，却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轻佻。
“当年在黑风关，你可是靠在我怀里哭着说怕我出事的，怎么才这么些年，就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混蛋！”
澹台月浑身魔气暴涨，额间的紫魔印光芒炽盛，眼神里翻涌着愤怒与痛苦。
“阿渊已经死了！你这个妖物，竟敢顶着他的皮囊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她掌心凝聚起一团深红色的魔气，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猛地朝着那身影打去。
魔气呼啸而过，却在即将击中对方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轰”的一声炸开，余波震得整个宫殿都微微颤抖。
那身影毫发无损，反而笑得更欢了：“月儿姐还是这么暴躁，一点都没变。我是不是红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心里还念着他。”
红凝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眼前的面容太过熟悉，是她在梦里无数次见过的父亲模样。
可那轻佻的语气、戏谑的眼神，又让她无比陌生。
（这不是爹……爹从来不会这么说话……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变成爹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
红凝咬着牙，强忍着眼泪，声音带着哽咽，周身的淡紫色魔力缓缓凝聚。
那身影转头看向她，笑容不变：“乖女儿，连爹都不认识了？当年你揪着我的头发要麦芽糖，还缠着我要抱抱，这些你都忘了？”
“你不是我爹，我爹不会这样说话！”
红凝再也忍不住，抬手释放出一道魔气，朝着对方攻去。
魔气击中屏障，同样被弹开，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那身影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惋惜：“女儿长大了，反而不认爹了。也罢，换个别的模样吧。”
话音刚落，他周身光芒一闪，身形瞬间变幻。
将军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常穿的浅粉色衣裙，梳着两个小小的辫子，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的女孩——正是晚晚的模样。
“阿爹！”
“晚晚”张开双臂，朝着林砚跑去，声音软糯，与真正的晚晚一模一样。
“那个坏女人要欺负我，她用魔气打我，阿爹快帮我打死她！”
林砚浑身一僵，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眼前的“晚晚”眉眼弯弯，眼神纯净，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模样。
可他清楚地知道，晚晚还在紫霞峰，这里的绝不是她。
（是幻象……可为什么这么真实？它怎么会知道晚晚的样子，知道我最在意晚晚？）
他的灵力在掌心凝聚，却迟迟下不去手。
那是他最珍视的女儿，哪怕知道是假的，也无法狠心攻击。
“阿爹，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疼晚晚了？”
“晚晚”瘪着嘴，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掉了下来。
“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晚晚的，现在有人欺负我，你都不管吗？”
林砚的心脏抽痛，眼神挣扎，握着剑柄的手指泛白。
就在这时，“晚晚”的身形又变了。
浅粉色衣裙褪去，换上了林砚身上的青色劲装，眉眼、神态与林砚丝毫不差。
连额间若隐若现的青岚印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红凝！”
“林砚”转头看向红凝，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朝着她跑去。
“那个疯女人要杀我！她的魔气好强，我打不过她，你能保护我吗？”
红凝浑身一震，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护住“林砚”。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林砚——真正的林砚沉稳坚定，绝不会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
（它在利用我们的软肋……它知道我们在乎什么，就变成什么模样来迷惑我们！）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
魔力再次凝聚，却犹豫着不敢下手。
“林砚”见她犹豫，笑得更加诡异：“红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陪你一起来到魔域就是为了帮你实现人魔和平的愿望，你现在却不管我的死活吗？”
澹台月看着这一幕，怒火更盛，却也无可奈何。
（为什么我的攻击对它无效？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雨未晴站在一旁，脸色苍白，手腕上的银铃急促地晃动着。
她一直沉默着，眼神紧紧盯着那幻形的妖物，眉心的黑色印记似乎在微微发烫。
那妖物转头看向她，身形再次变幻。
这一次，它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衣裙，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慈祥，正是雨未晴记忆中最深处的模样——她早已过世的奶奶。
“未晴呀，她们要杀了奶奶，你会保护我吧？”
老奶奶的声音苍老而温和，朝着雨未晴伸出手。
“小时候你最黏奶奶，说长大了要一直护着我，你忘了吗？”
雨未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周身的月白色灵力剧烈波动，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奶奶……是奶奶……可这是假的……是妖物变的……）
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死死盯着那老奶奶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挣扎与痛苦。
“怎么样？我的模样，你们还满意吗？”
妖物变回了红渊的模样，轻佻地拍了拍手。
“你们打不过我的，我也没想过要伤害你们，不然你们现在早就变成飞灰了。”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握紧剑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变成我们熟悉的人？把我们吸入禁地核心，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
妖物笑了笑，眼神变得幽深。
“我是万魂禁地的守护者，也是这地下宫殿的主人。至于目的……”
它抬手一指中央石台上的黑色匣子。
“我需要你们帮我打开这个匣子，里面藏着禁地的秘密，也是你们想要的答案——关于红渊的真正死因，关于噬心咒的来源，关于人魔两族千年的恩怨。”
澹台月眉头一皱：“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既能幻化成我们在乎的人，说不定也能编造谎言欺骗我们。”
“信不信由你们。”
妖物摊了摊手，语气轻松。
“这个匣子需要四种力量同时激活——魔尊的本源魔气、人魔混血的魔灵之力、人族的纯正灵力，还有……被噬心咒浸染过的特殊魔力。”
它的目光扫过众人。
“正好，你们四个人，一人一种力量，完美契合。打开匣子，你们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打开，你们就永远困在这里，直到被禁地的凶魂吞噬。”
红凝看向林砚。
林砚沉吟片刻，看向澹台月和雨未晴。
“不管它说的是真是假，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与其困在这里等死，不如搏一把，看看它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澹台月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嗯，那就试试吧。”
妖物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放心，我对杀人没兴趣，我只是想完成我守护禁地千年的使命。”
四人对视一眼，缓缓朝着中央的石台走去。
墙壁上的魔纹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光芒变得越来越亮。
黑色匣子上的邪气也愈发浓郁，像是在呼应着他们的靠近。
雨未晴的脚步有些犹豫，眉心的黑色印记越来越烫。
手腕上的银铃晃动得更加急促，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林砚注意到她的异样，低声道：“如果不想，不用勉强。”
雨未晴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跟上了三人的脚步。
就在四人即将靠近石台时，黑色匣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
周身的邪气暴涨，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朝着四人缠绕而来。
“小心！”林砚大喊一声，抬手释放出灵力，挡住了身前的触手。
澹台月、红凝也纷纷出手，魔气与灵力交织，形成一道屏障，抵挡着邪气触手的攻击。
妖物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凝重：“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打开匣子呀……真是个烦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