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萱和王静则被那尊舞俑深深吸引。
“她的姿态真美，”晓萱说，“哪怕颜色剥落了许多，还是能想象出当年彩绘鲜艳、翩翩起舞的样子。”
“妈妈，这个骑马的好威风！”小虎拉着妈妈赵芳，指着骑马俑。
视线尽头，彩绘陶骑马仪卫俑尤为雄健，马匹雄健，俑人端坐，虽静立于展台，却似乎能听到嗒嗒的马蹄，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食肉饮酪’——这话听着就有股草原的豪迈劲儿，实在妙极！”啸风眼中闪着兴味，语气热切，“我最好奇的就是北魏人的饮食了，他们日常到底吃些什么？”
宇辰跟着追问，语气里满是探究：“那北魏人吃不吃面食？当时已经有面条了吗？要是按时间算，咱们现在常吃的刀削面，那时候肯定还没有吧？”
赵导闻言，缓缓开口，话语间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拓跋鲜卑一族本是大漠草原上的雄鹰，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精通骑射之术，世代逐水草而居，以畜牧与射猎为生，饮食自然以肉食与乳酪为主，‘食肉饮酪’正是他们生活的真实写照。后来随着与汉族民众杂居共处，彼此文化交融，他们也渐渐染上了食用谷物与蔬菜的习惯，一时间，鲜美的鱼肉、清雅的茗汁、醇厚的牛羊酪浆，皆能在同一案几上寻得踪迹，成为饮食图景里的独特风景。”
“赵导，您这说得也太简略了些，能不能再多讲讲细节呀？”晓萱听得意犹未尽，忍不住轻声催促。
“好，那我就再展开说说。”赵导笑着点头，继续道，“北魏的饮食文化核心便是多元融合。当时的主要食材有羊肉、鱼脍、蒸饼与胡饼，烹饪技术上更是有了不小的发展，发酵面食的技艺逐渐成熟，烤肉之法也广为流传，再加上酪浆这类极具民族特色的饮品，无不体现着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在饮食领域的深度交融，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时代风味。”
“这么说来，北魏时期就已经有蒸饼和胡饼了？”啸风立刻抓住关键信息，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与欣喜。
“没错。”赵导回应道，“这两种是当时极具代表性的面食。蒸饼的制作会用到醋来发酵，口感松软；而胡饼则是从西域传入的，带着异域风情，在当时十分盛行。”
“竟是以醋曲发酵而成？此地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千年发酵的醇厚酸香。”梦瑶驻足凝视着展柜中古朴的陶制醋瓮，眼中满是惊叹，不由得轻声感慨。
赵导闻言颔首，缓缓道来：“《太平御览》曾引《赵录》所载：‘石虎好食蒸饼，常以干枣、胡桃瓤为心蒸之，使坼裂方食。及为冉闵所篡幽废，思其不裂者不可得。’这段文字清晰勾勒出南北朝时期的饮食风貌——那时的蒸饼，形制与今日的馒头或枣泥核桃馒头颇为相近。北魏砖画，食案上整齐码放的圆形面点，便是当时盛行的蒸饼，可见其在日常饮食中的重要地位。”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蒸饼是类似画卷的薄饼，没想到竟是馒头的古称，真是长见识了。”啸风茅塞顿开，语气中满是豁然开朗的欣喜。
“咱们再说说肉食——这可是北魏饮食里极具烟火气的一笔。”赵导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展柜中复原的古代炊具，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味，“在北魏人的餐桌之上，羊肉堪称肉食之尊，是日常与宴饮中最主要的荤腥来源。而在诸多羊肉菜肴里，一道名为‘胡炮肉’的菜式，因其独特的做法与浓郁的异域风情，格外引人注目。”
“胡炮肉？这名字听着就很特别，既有‘胡’风，又带着‘炮’制的粗犷感，具体是怎么烹制的呀？”晓萱眼中满是好奇，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追问道。
赵导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讲解起来：“北魏农书《齐民要术》中，便详细记载了这种‘炮羊肉’的做法，与‘胡炮肉’一脉相承。需选取刚满周岁的羔羊，其肉质鲜嫩无腥，是绝佳的食材。将羊肉细细切成薄片，再辅以豆豉提鲜、精盐调味，加入切碎的葱白增香、生姜去腥，更添花椒与胡椒的辛麻之味，将这些食材充分拌匀后，一同装入洗净沥干的羊肚之中，用针线仔细缝好，确保调味与肉块不致外泄。随后，在地上挖一个深坑，内里燃起柴火，待坑壁与坑底被烧得滚烫，便将火灰尽数掏出，把包裹着羊肉的羊肚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再用滚烫的火灰将其层层掩埋，重新添柴续火，以余温与热力慢慢焖烤。不多时，羊肚的肌理便会锁住肉汁与香料的精髓，掀开火灰之时，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辛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哦，听着都想流口水！”林宇笑着说。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这种吃法倒是挺新奇的，听着就有些特别。”晓萱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林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道：“要是现在的羊肉串店能把这‘胡炮肉’复原出来售卖，也算是传承传统文化了，就是不知道实际吃起来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很惊艳？”
“可不是嘛！”众人纷纷点头，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赵导接着说道：“除了肉类，鱼类也是当时重要的美食，鱼脍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食用时会搭配‘八和齑’这种特制蘸料，配料丰富，调味精妙，足见北魏人对饮食风味的讲究。”
“那我有个疑问，”林宇举手问道，“北魏平城的人吃的鱼，都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还不简单，御河、文瀛湖呗，这么近的水源，肯定是捕鱼的好去处。”晓萱不假思索地答道。
“哈哈，你说的有道理。”陶兄笑着接话，“北魏平城当年也是水草丰茂、河湖纵横之地，渔业自然兴盛。不过要纠正一点，那时候的文瀛湖，可还不叫这个名字呢。”
正是：溯鲜卑，裂云开魏阙，饮马阴山，挥鞭大漠，道武奠基，太武拓疆，六镇兵销燃星火，迁都易服融胡汉，太和改制启新章，却叹河阴血浪涌，权臣频易主，东西裂变终成烬，空余邙山夕照，洛水寒烟，述说那百年霸业，几度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