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眉头一挑:“这是自然,届时我定送上份大礼,为二郎贺喜。”谢云帆爽朗一笑:“那我便提前谢过沈兄了。”
谢云岫看了看两人之间暗生的情愫,连忙拉着谢云帆起身:“二哥哥,我们再去采些栀子花吧,你素来眼光好,挑些饱满的,我也好给二嫂嫂做个最精致的香包。”
谢云帆一听是给未过门的妻子做的,便也不推辞,对着沈清晏道:“沈兄稍坐,我同阿岫去去就回。”
两人走后,亭子里只剩谢云渺和沈清晏,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寂静。
沈清晏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晴儿都同我说了。我这几日本想备些礼物登门,可一时竟不知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你。今日同谢兄用午膳时,听闻你在同家里较劲,不愿相看人家……”
谢云渺听到后半句,脸颊顿时染上一层薄红,有些赧然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只是…… 想嫁与我心悦之人罢了。”
沈清晏凝视着她泛红的耳廓,眼底满是深情,语气郑重:“晴儿说,你心悦我许久了。”
这般直接的话语,让谢云渺的脸瞬间变得滚烫,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裙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得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沈清晏看着她这般娇羞模样,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满是宠溺。
谢云渺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是,我心悦你很多年了。可我也想知,你对我,是否有意?”
沈清晏闻言,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暖又麻,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轻声道:“我不让晴儿代传,是想自己对你亲口道出:我亦心仪你许久。
只是这些年,总不知你心中所向,怕贸然开口会惊扰了你,更怕说破了,就连此刻隔帘瞻望的安宁也留不住,便一直守着这份未言之情,不敢揭帷相见。”
谢云渺闻言,一时怔然,眸光微润,胸中喜忧交织。有惊喜乍起,亦有久藏的委屈泛起,然更多的是心有归处的安然。
她抬眸望向沈清晏,顿觉经年守候与含藏,皆在这一刻化作值得。
沈清晏见她眼中水光潋滟,伸手想替她拭去,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终究还是收回了手,声音愈发温柔:“你我本就彼此有心,却似雾里看花,未曾点破,任由岁月悄然蹉跎,空负了好些年华。”
谢云渺听他一言,不觉莞尔,睫下湿意随之淡去,轻点头道:“想来亦是好事多磨罢。”
沈清晏见她笑靥如花,心头一荡,追问道:“既是伯母催你相看亲事,那我……何时可上门提亲?”
谢云渺未料他话锋转得如此迅疾,粉面飞霞,却也欣然一笑,眼底漾满期待:“静候君至,何须择日。”
沈清晏喜上眉梢,郑重望她:“好,你且等我,我定速备聘礼,以礼相聘,堂堂正正迎你过门。”
那边园子里,谢云岫遥见亭中二人凝眸相望,眉目间尽是情意,便心下了然事成,遂对身侧谢云帆道:“二哥哥,花摘得尽够了,我们回去吧。”
谢云帆看了看丫鬟手里满满一篮的栀子花瓣,点点头:“既是够了,那便过去吧,不好让沈兄久等。”
兄妹二人回到亭中时,沈清晏与谢云渺已敛了形色,复归如常,只是彼此眉目间的情意,仍难自掩。
谢云渺望着丫鬟手中满捧的花瓣,笑意浅浅:“竟摘了这许多,怕是要做四五个佩囊才用得完。”
谢云岫眼波在二人之间一转,戏谑一笑:“我把姐姐的那一只也算上了,自是要多摘些。” 谢云渺闻言,微垂螓首,含羞不语。
恰在此时,谢云舟拿着一本线装书,身后跟着何五娘一同走来。
谢云舟将书递过:“沈兄,这便是《贞观纪要》,我在上面标注了好些心得,页面有些破旧,你莫要介意。”
沈清晏双手接过,拱手谢道:“谢兄割爱相借,感激不尽,岂会介意。”
何五娘适时开口,语气温婉:“天色已晚,沈郎君不如留下一起用个便饭?府里今日炖了野味,正好尝尝鲜。”
沈清晏无意瞥了一眼谢云渺,见她眼中也有几分期待,心中虽有不舍,却还是拱手道:“多谢大娘子盛情邀请,只是今日一早便应了母亲,要回府陪她用膳,不便失信,今日便先告辞了。”
何五娘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不强留沈郎君了,路上慢行。”
沈清晏再次拱手,与谢云舟、谢云帆道别,目光在谢云渺身上留恋片刻,才转身离去。
目送沈清晏影没入月色浸染的长廊尽头,谢云渺玉指轻捻耳际银饰,凉意袭指,却难抑心潮温热。
晚风携栀子香徐至,轻摇她藕荷色罗裙,吹得玉靥生。
方才亭中对语、殷殷誓愿,仍在耳畔回旋,每念一句,心跳便倏然加快。
“姐姐还瞧什么?再瞧,沈郎君都要拐进东跨院了!”谢云岫凑上来用肩头轻撞她,瞥见一旁立着的兄长与嫂嫂,只敢挤眉弄眼地递暗号。
谢云渺被她一逗,方才回过神来,侧首温声对何氏道:“嫂嫂,时候不早了,该回前厅用膳了。”
何氏含笑应下,语气温和:“是啊,母亲在前院候着,说今日煨了冰糖燕窝,让我们早些过去。”
晚膳既毕,谢云岫却不愿归院,只一路随在谢云渺身侧,如影相随。
见她跟入屋内,谢云渺无奈遣退随身丫鬟,又对谢云岫的丫鬟道:“五娘今宵可在此歇下,你去回禀张妈妈一声。”
丫鬟应声而去。往日里,五娘子隔三差五便到三娘子房里留宿,早已是家常便饭。
姐妹俩梳洗停当,丫鬟轻垂云纹织金帐帘,谢云渺又让守夜的婆子退下。才一转身,便见谢云岫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像只等着啄食的小雀儿。
房内唯燃一盏菱花烛台,烛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映得人面如染暖光。
谢云渺缓声细述亭中种种,又道初见时他递来的那方巾帕,岁节暗赠的亲笔楹联,乃至亭中那句“明日便遣母亲登门求亲”的郑重之言,一件件细细说来,语声轻柔。
谢云岫听得入神,不时拍掌惊呼,追问细节,一会儿凑在姐姐耳边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又聊起京中闺秀间的趣闻和近日新出的话本,言笑间不觉话锋渐远,夜深了还能听见帐内细碎的嬉笑声。
门外传来张嬷嬷的轻咳:“三娘子,五娘子,夜深了,再熬着明日可要损了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