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在外轻声唤道:“相爷,张大人已到前厅。”。
顾清晏将她轻轻揽至身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带着她往前厅走。
顾清晏语气自然:对着张承安点了点头:“张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本相的府上?”
姜书愿福身:“见过张大人。”
张承安连忙还礼,目光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一扫:“早闻相爷新纳的姨娘风华绝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大人过奖了。”
顾清晏笑应,另一只手自然地抚上姜书愿的腰际:“本来以愿儿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出来见客的,可她非要缠着本相,本相也实属是无奈。”
他手指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姜书愿背脊微僵,却顺势侧身,做出依偎姿态,轻声细语:“夫君又取笑妾身。”
她的声音刻意放软,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顾清晏垂眸看她,眼中笑意深了几分,似是满意。
张承安捋须而笑:“相爷与姨娘的感情,令人艳羡。”
他是皇上派来的,皇上派他来看一看这顾相是否真的被这个庆王府上的舞姬给迷的失去了心智。
张承安暗中观察着姜书愿,见她耳垂上翡翠坠子轻轻晃动,穿戴都是不俗,甚至连顾清晏最喜欢的那枚玉佩还挂在她的腰间。
想来,顾清晏对这个姨娘是宠爱极了的。
姜书愿抬眼,柔柔一笑:“妾身见识浅薄,不敢妄议国事。”
“只听相爷常说,张大人是难得的连中三元之人,妾身便十分的好奇,今日得见,张大人果然气度不凡。”
她说话时,微微侧首看向顾清晏,眼中含着恰到好处的仰慕。
顾清晏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划:“愿儿虽少言,心里却是通透的。前几日还同我说起南方水患赈灾的银两调度,颇有见地。”
“本相也是觉得她这一点和其他的女子很是不同,她不是一个花瓶,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有自己的想法。”
“相爷好福气啊。”
张承安叹道,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不仅得此佳人,更能红袖添香,共论政事。难怪最近相爷气色愈发好了。”
顾清晏朗声大笑,突然侧身,在姜书愿颊边落下一吻。
姜书愿猝不及防,耳根瞬间染上薄红,这回倒不是装的,是身体自然的反应。
顾清晏语气宠溺:“让张大人见笑了,愿儿面薄,平日里我稍亲近些,她便羞得躲开,今日倒是乖。”
张承安笑得暧昧:“郎情妾意,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说起来,下官此来,是为漕运改制一事……”
话题转入政事,姜书愿便安静坐在一旁,垂目斟茶。
顾清晏一边与张承安交谈,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她,时而为她拂开颊边碎发,时而将她面前的点心推近些。
每一个动作都自然亲昵,仿佛他们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
姜书愿面上温顺,心中却暗自警惕。
张承安看似随和,眼神却锐利如鹰,分明是带着探查的目的而来。
朝中皆知顾清晏权倾朝野,却独身多年,突然纳妾,难免引人猜疑。
张承安和顾清晏说了一会儿正事之后,忽然将话题转向她,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姨娘可知,你的容貌和相爷年少的时候,爱而不得的人十分相似。”
说罢,他的目光在顾清晏与姜书愿之间逡巡。
不知是不是张承安的错觉,他竟然在这位一向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相爷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
这事儿原本就是姜书愿出的主意,她当然知道,不过,既然她是顾清晏最近宠爱的爱妾,那岂不是要闹上一番?
姜书愿震惊地望着张承安,开始演戏。
她缓缓转过头,望向身侧的顾清晏,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杏眸里,顷刻间蓄满了不敢置信的水光,眼波颤颤,如同骤雨击打下的娇嫩海棠。
“相爷……”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竭力维持平静下的细微颤音,不敢置信地问道:“相爷,张大人说的可是真的?愿儿,只是一个替身?”
她并未提高声调,反而那种压抑的、低徊的质问,更揪人心肠。
正厅里很是静谧,只闻她衣料窸窣,是肩膀难以自抑地微微发抖。
她凝视着顾清晏,目光一点点从他沉静的眉眼,滑向他紧抿的薄唇,仿佛要从这张朝夕相对的容颜上,搜寻出一丝欺骗或否定的痕迹。
“愿儿这些时日的陪伴,那些……那些您曾说过的温存言语……”
她睫毛一颤,一颗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划过白皙脸颊:“难道都只是因为……愿儿这张脸,像了另一个人么?”
她抬手,指尖轻触自己的面庞,动作满是自嘲与哀怜:“愿儿,在您心里,就只是一个……替身?”
最后“替身”二字,她咬得极轻,却似重锤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相爷对妾身的宠爱,原来都是假的吗?”
那泪水越发汹涌,可她偏生倔强地不肯哭出声,只任由泪珠串串坠落,打湿了衣襟前精致的绣花。
那姿态,脆弱又美丽,委屈得恰到好处,将一个骤然得知残酷真相、芳心寸寸碎裂的宠妾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顾清晏不由地看的有些呆住了,暗阁的杀手都这么会演吗?
美人落泪,惹人心疼,他看着她,甚至觉得胸口发酸发胀,心尖上都是跟着一疼。
张承安的目光聚焦在顾清晏身上,唇角带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趣地想要看他如何回应这美人垂泪的诘问。
姜书愿泪眼朦胧间,顾清晏想要去拉她的手,却是被她一把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