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愿望着窗外掠过的霓虹,眼前却已经浮现出画面:秋阳清澈透亮,柿子树撑开茂盛的树冠,累累果实压弯枝梢,每一颗看起来都是暖融融的。
有些熟透的会泛出珊瑚般的橙红色,薄薄的果皮裹着饱满的甜蜜,仿佛轻轻一碰,蜜汁就要渗出来似的。
她忽然觉得车厢里满是想象中的柿子香,那种清甜的、带着秋日干爽气息的芬芳,混着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带个篮子去吧?说不定能捡些熟落的。”
宁煜笑了,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
次日,姜书愿和宁煜睡到自然醒。
阳光已经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切出一格一格暖金色的条纹。
姜书愿先醒,侧耳听着宁煜均匀绵长的呼吸,没有动。
直到他也醒了,半闭着眼睛摸索到她的手,含混地问:“醒了多久?”
“我也是刚醒。”
她翻身面朝他,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睫毛:“你的眼睛毛可真长。”
宁煜看着姜书愿的眼睛,一个翻身,忽而将人压在了身下。
……
出门时已近十点,宁煜开车,姜书愿抱着一个藤编的小篮子,篮底垫了层素麻布。
车子驶离市区,楼群渐疏,沿着盘山路向上,宁煜把车停在半山一处平坦的空地。
一户接着一户黄墙灰瓦的老房子静静立在更高的坡上,院墙外,一棵一棵柿子树上结着累累的果实。
两人并肩走上最后一段土坡。
脚步踩在干爽的落叶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有些熟透的柿子已经软了,宁煜指向低处一根枝条,上面结着一对并蒂的柿子,紧紧挨着,像在窃窃私语。
“你看那儿,像不像我们?”
姜书愿笑,宁煜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二人逛了好一会儿,去土菜馆吃了当地的芋头面、淡糟方肉、黄粿、秋菊粿……
姜书愿是周三休息,而对于其他大多数人来说,周三是工作日。
所以,今天这里的游客并不多,来吃饭的人也不多。
老板和老板娘把饭菜都做好之后,看着二人,满眼的羡慕:“年轻人真是郎才女貌!”
他们也见过不少游客,但长的这么好看的游客,还是一对情侣的,可是不多见。
“送你们一袋柿子干,祝你们未来事事如意。”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抹晚霞被墨蓝的夜幕吞没,山间的风裹着草木的清气吹进车窗。
乡下的夜里要比城里冷很多,宁煜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羽绒服,让姜书愿套上。
“后座的袋子里还放了一些暖贴,你要是冷的话,就贴上。”
宁煜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副驾上的姜书愿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零星灯火,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提前预订的民宿在半山腰,听说能看到很美的星空。
民宿是幢改造过的老院子,白墙黛瓦,檐下挂着几盏暖黄的纸灯笼。办理入住时,老板很热情,递上两杯温热的牛奶桃胶,说房间在二楼最东边,安静。
木楼梯踩上去有轻微的吱呀声,廊道幽深,空气中漂浮着旧木头和晒过的棉布气味。
房间比预想的宽敞,原木家具,落地窗外是个小露台,正对着黑黝黝的山影。
“还不错。”
姜书愿放下行李,走到露台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
宁煜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没说话,只是一起看着远处山谷里如梦似幻的薄雾。
两个人抱在一起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冷了便回了房间去沐浴洗漱。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某种不和谐的声响便从墙壁那头渗了过来。
先是窸窣的低语,接着是黏腻的、濡湿的接吻声,啧啧有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
姜书愿正倚在床头看书,闻声手指一顿,抬眼看向对面沙发上的宁煜。
他也正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上,皆是一愣,随即同时流露出心照不宣的了然。
姜书愿用口型无声地说:“不是吧……”
几分钟后,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好不容易歇了。
房间里的空气刚恢复安静不到片刻,更富节奏感的动静便铿然响起,嘎吱、嘎吱……老旧木床不堪重负的摇晃声,伴着短促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吟,穿透单薄的隔墙,持续不断地涌进来,蛮横地侵占了所有空间。
姜书愿扶额,无奈地看向宁煜。
宁煜眉头微蹙,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拿起房间电话拨给了前台。
他的语气礼貌而克制,只请工作人员提醒隔壁客人注意音量。
挂断电话后,隔壁的动静果然停了一瞬。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问题解决时,“砰!”一声沉闷又暴烈的巨响猛地砸在共用墙壁上,震得这边柜子上的玻璃杯都轻轻一颤。
一个粗犷亢奋的男声随之吼了过来,充满了被打断的不耐与挑衅:
“嫌吵是吧?!有本事你们自己也做啊!装什么正经!”
吼声之后,是女人哧哧的娇笑和更变本加厉的摇床声,嘎吱嘎吱,像胜利的战鼓。
姜书愿被气笑了,她压低声音对宁煜吐槽:“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民宿吗?木板墙隔音差……”
宁煜凑了过来:“理论上,他们制造的是物理噪音。”
他的目光锁住她:“物理噪音,最直接的掩盖方式,不是用更大的物理声响去对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那抹姜书愿熟悉的、带着狡黠坏笑的弧度:“而是用更强烈的感知覆盖它。”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用声音盖过他们的声音。
宁煜身上好闻的味道瞬间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撑在她身侧的枕头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大手将她的长发撩开:“比如,现在,你还能清晰地听见隔壁在摇床吗?”
世界仿佛被骤然调低了音量,隔壁那些恼人的声响依旧存在,却奇异地退到了意识的边缘,变得模糊、遥远,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
取而代之充斥她所有感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体温,他眼中跳动的幽暗火焰,他喷洒在她皮肤上炽热的气息,以及自己陡然失序、轰然作响的心跳。
他的吻落下来,姜书愿下意识地轻哼一声,手指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宁煜使出浑身解数。
摇床、接吻……声音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隔壁没有动静了。
他们还在继续。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还在继续。
片刻后,酒店的门铃响了起来。
最后一次,两人同时闷哼出声,宁煜才慢条斯理地下床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