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渐渐地传来了抑制不住的轻吟，随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长吟。
……
不知过了多久，宁煜才起身躺在一旁。
他将她揽在怀里，嗓音有些沙哑：“三天后，是我父亲的忌日，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
还没等宁煜把话说完，姜书愿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满口答应。
……
三天后，天色是浑浊的灰白。
去墓园的路很长，车子里一直很安静。
宁煜没有放音乐，她也没有说话，她能感受的到，宁煜心中的那份沉重。
墓园在山坡上，松柏长青，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和植物根茎的气息，清冷而干净。
下了车之后，他走在前面，步子不快，她落后半步跟着，宁煜时不时地伸出手扶着姜书愿往上面走。
“累不累？”
姜书愿摇了摇头。
宁煜父亲的墓碑很干净，黑色大理石，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沧桑，眼神里有他未曾见过的严苛。
宁煜放下那束简单的白色菊花，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只有风穿过松针的簌簌声。
宁煜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哽咽：“爸，仇人已经死了。”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眼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光：“虽然我无法把这世间的坏人全部都杀光，但是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尽量减少这世上的坏人、恶人，把民众的威胁降到最低。”
他想起了父亲那温暖宽厚的手掌，想起父亲教他写字时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那些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父亲总是说：“做人要光明磊落，就像这纸上的墨迹，黑白分明。”
宁煜想着，若是父亲还在世，肯定不会愿意他从事这样的工作。
他本该成为一个律师、一个警察，或者像父亲期望的那样，做个教书先生，站在讲台上，将知识和正义传递给下一代。
可是，当黑暗夺走了他生命中最亮的那盏灯后，宁煜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不能宣之于口，却能让更多家庭免于同样悲剧的路。
他知道父亲一定希望他能够光明正大的，可是他并不后悔。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背，姜书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光穿透了阴霾“你父亲，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宁煜抬起头，对上姜书愿清澈而坚定的目光。
在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理解，看到了认同，更看到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陪伴。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父亲期望的光明正大，并非只有站在阳光下的那一种形式。
有些人选择在阴影中守护光明，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不会载入史册，但每一个安稳入睡的夜晚，每一条平安归家的路，都是他们存在的证明。
他反手握住姜书愿的手，力道坚定地将她拥入了怀中：“宝贝，谢谢你。”
……
数日后。
姜书愿去图书馆上班，正将一批新书录入系统，这次到的书都是她喜欢看的，还有好几本是她推荐图书馆购买的。
想着自己可以在工作的时候一睹为快，心情不由地轻快了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姜书愿正准备去图书馆旁边的食堂吃饭，忽而一阵骚乱。
阅览区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人群像受惊的鸟群般四散，姜书愿收到了宁煜的消息。
【宁煜】：有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犯混进图书馆了，可能要挟持人质，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宁煜】：我和警方合作，正在赶来的路上！
姜书愿吓了一跳，可她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图书馆的闸机附近，是很明显的目标，她刚想要跑到一个地方躲起来，忽而感觉后腰上一紧。
一把枪顶在了她的后腰上。
“别动，敢动老子就杀了你！”
姜书愿吓得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冰冷的枪口隔着薄薄的衬衫抵在她的后腰上，她浑身紧绷，一动都不敢动。
图书馆入口处的闸机闪着幽蓝的光，外面的特警部队已经赶到，开始疏散人群，谈判专家也就位。
谈判专家和那名持枪的歹徒拉开一些距离，拿着喇叭对那个歹徒喊道：“你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先放了人质。”
“我只要一辆车！”
歹徒嘶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后响起，汗味和烟味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加五百万现金！少一样我就让这女人脑袋开花！”
谈判专家站在十米开外，双手平举示意冷静：“这些都可以安排，但你需要先保证人质的安全。”
宁煜赶到的时候，人群还没有疏散完，在乱哄哄的人群之中，他一眼看到姜书愿被劫持了，一颗心都要碎了。
他绕到歹徒看不到的侧后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把弹弓，对准那名持枪歹徒的手腕用力射了一颗弹珠。
“砰”的一声脆响，钢珠精准击中歹徒持枪的手腕。
几乎在同一时刻，姜书愿敏锐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抱头下蹲。
在她犹豫是否要冒险夺枪的刹那，一声枪响震碎了空气，埋伏在对面阅览区的狙击手果断出击，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歹徒的大腿。
“啊！”
歹徒的惨叫声中，宁煜如猎豹般从书架后扑出。
他一把抱住姜书愿，借着冲力向旁边翻滚。两人撞开一旁的活动展板，重重摔在服务台后的安全区域。
展板上的宣传页漫天飞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姜书愿在眩晕中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宁煜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尚未褪去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没事了。”
他低声说，手臂依然紧紧环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没事了。”
远处，特警已经将歹徒彻底制服。
歹徒被特警干脆利落地铐上，押离现场，医护人员检查了姜书愿的身上并没有受伤之后，便去查看其他民众的情况。
宁煜察觉到她的依赖，手臂收得更紧，他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节奏舒缓，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受惊的雏鸟。
他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下颌轻抵着她的发顶，她微凉的体温在自己胸膛前一点点回暖。
直到怀里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那细微的颤抖终于平息，只余下清浅的呼吸。
他这才低下头，郑重而怜惜地落在她光洁的额间，印下一吻。
“我先送你回家。”
他用空出的手给警队队长发了条简讯，屏幕的冷光短暂映亮他坚毅的侧脸，随即熄灭。
他将她稳稳抱起，姜书愿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窝，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气息。
宁煜操控着方向盘，刻意绕开了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的闹市区。
他选择了一条更为幽静的路，让车窗外流淌过的模糊树影与稀疏灯火，为她隔出一方不受打扰的宁静。
到了家里，宁煜将她抱到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拉过一张薄毯盖在她膝上。
Lucky立刻凑过来，像是感受到了姜书愿的不安一般，它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姜书愿的手心，发出呜呜的安慰声。
宁煜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指节分明的手揉了揉Lucky的脑袋：“Lucky陪着你，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宁煜起身要走，姜书愿却是拽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