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潘家园，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那块青铜残片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并不完美的抛物线，直直坠向白语嫣的怀里。
“混蛋！”
白语嫣怒骂一声，本能地收起枪，双手慌乱地去接那块所谓的“一级文物”。
她可是听得真切，林轩那个疯子喊的是“一级文物”，要是真在她手里摔成了渣，明天督察组就得请她喝茶。
“啪嗒。”
东西接住了。
沉甸甸的，手感冰凉。
白语嫣长舒一口气，心脏还在嗓子眼狂跳。但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却发现林轩刚才站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只有那个叫疤脸的打手，还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抽搐。
“该死！被这小子耍了！”白语嫣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手中的青铜片。借着警灯闪烁的蓝红光芒，她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
这哪是什么青铜残片？
分明就是一块做旧的废铁片，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红色油漆，那是为了伪造锈迹用的最劣质手段。
“林轩！我要杀了你！”白语嫣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把铁片摔在地上。这哪里是一级文物，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队长，我们要追吗？”一个小警员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
“追个屁！人都不知道钻哪个老鼠洞里去了！”白语嫣没好气地吼道，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摊贩和买家，“把这个疤脸给我铐回去，还有，封锁现场，今晚在场的一个都不许放走，统统带回去录口笔供！”
远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早就在混乱开始的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车流。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爷，那小子跑了。”司机看着后视镜，声音有些颤抖，“要不要让影子去追？”
那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此时正闭着眼，手里那两颗铁胆转得飞快，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用。”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敢在潘家园闹这么大动静，又特意提到‘药王鼎’，说明他手里不仅有货，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那块青铜片……”
“假的。”老者冷笑一声，睁开眼，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竟透出一股精光，“如果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扔给白家那个小丫头？这小子精得很，他在试探，试探赵天德的底线，也在试探我的底线。”
司机咽了口唾沫，“那赵天德那边……”
“让他去咬。”老者把玩着铁胆，“赵天德是一条疯狗，丢了面子肯定会发疯。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看看这林轩到底是真龙，还是泥鳅。”
……
半小时后，城中村的一处老旧筒子楼。
这里是京城繁华背后的疮疤，鱼龙混杂，连路灯都只有一半是亮的。
林轩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烤红薯，慢悠悠地踩着晃动的楼梯往上走。楼道里充斥着油烟味、霉味和某种不知名的腐烂气息。
他停在三楼最里面的一扇铁门前，熟练地掏出钥匙。
钥匙刚插进锁孔，他的动作却停住了。
门缝里，夹着一根头发丝。
这是他出门前特意夹在那里的。
现在，头发丝断了。
有人进去了。
林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赵天德的人来得比预想中还要快，看来那个疤脸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或者说，今天自己在鬼市露的那一手，确实把他吓到了。
他没有急着开门，而是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
里面很安静，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林轩把手里的烤红薯放在门口的窗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极细的银针。这根针，正是他从那尊破损青铜鼎里得到的《九转玄医诀》传承之一——玄冰针。
平日里救人治病，关键时刻，也是杀人越货的利器。
“咔哒。”
门锁轻轻转动。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道寒光迎面劈来！
林轩脑袋一偏，那柄锋利的砍刀贴着他的耳朵削了过去，几根碎发飘落。
没有丝毫停顿，林轩顺势一矮身，右手猛地探出，银针精准地刺入了袭击者腋下的极泉穴。
“额……”
那大汉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一样瘫软下去。
但这只是开始。
狭小的出租屋里，竟然挤了四个大汉。
见同伴瞬间倒地，剩下三人愣了一下，随即怒吼着扑了上来。
“点子扎手！一起上！”
林轩不退反进，脚下一滑，如同泥鳅一般钻进了三人中间。这筒子楼狭窄的空间反而成了他的主场，对方人多手杂，施展不开，还要顾忌别伤了自己人。
而林轩，就像是开了天眼。
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手都直击要害。
他并没有动用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力，仅仅是凭借那双能看穿人体经络走向的透视神眼，精准打击对方的麻筋、软肋。
不到一分钟。
四个彪形大汉便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要么抱着胳膊惨叫，要么捂着肚子干呕，没一个能爬起来的。
林轩拍了拍手上的灰，顺手关上门，捡起地上的砍刀，在那领头大汉的脸上拍了拍。
“赵师兄派你们来的？”
那大汉虽然动弹不得，眼神却依然凶狠，“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敢动赵爷的人，你死定了！”
“啧。”林轩摇摇头，“这话疤脸刚才说过，现在他在局子里喝茶。怎么，你们也想去陪他？”
说着，林轩手中的砍刀猛地向下一插。
刀尖贴着大汉的脖颈刺入地板，凉意瞬间激起了大汉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点有用的。”林轩蹲下身，直视着大汉的眼睛，那双瞳孔中仿佛有旋涡在转动，“赵天德到底在找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那几块破铜烂铁。”
大汉本想硬气两句，但就在对上林轩眼神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那眼神里没有杀气，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具透明的标本。
“药……药引子。”大汉颤抖着吐出了三个字。
“药引子？”林轩眉头微皱，“什么药引子？”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汉急了，“赵爷只说，药王鼎是关键，只要拿到了鼎，就能找到那个药引子……好像是给……给某个大人物治病用的。”
大人物。
林轩脑海中闪过迈巴赫里那个唐装老者的身影。
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赵天德不仅仅是个倒腾古玩的黑心商人，背后还牵扯着权贵的命脉。
这也正好。
越是有权贵牵扯其中，这潭水就越浑，自己这只小虾米才有机会翻江倒海。
“行了，滚吧。”林轩拔出砍刀，随手扔在一边。
大汉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放我们走？”
“回去告诉赵天德。”林轩站起身，拿起门口已经有些凉了的烤红薯，剥开皮咬了一口，“想要药王鼎的消息，明晚八点，天豪大酒店，让他把当年吞了我的那些家产，连本带利给我准备好。少一个子儿，这辈子他都别想见到那鼎的影子。”
四个大汉如蒙大赦，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筒子楼。
林轩看着敞开的大门，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明晚，才是真正的鸿门宴。
但他必须去。
因为他要的不仅仅是报仇，更是要借赵天德这块垫脚石，踏入那个能让他施展一身本领的真正舞台。
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屋子，林轩从床底下的暗格里摸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块古朴的玉佩，和几张泛黄的旧照片。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当年父亲意外身亡，赵天德这个所谓的师兄立刻变脸，设局让他看走眼，赔光了家底，还被赶出了古玩行。那时候他太年轻，太相信所谓的同门情谊。
现在，不会了。
林轩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润触感。
“九转玄医，生死人，肉白骨……”
他低声念叨着传承里的那句话。
有了这身本事，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还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不得不低头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