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潘家园。
虽说是清晨,但这儿早就人声鼎沸。
倒腾古董的,卖假货的,想捡漏的一夜暴富的,各色人等汇聚一堂。
空气里弥漫着煎饼果子的葱花味和陈年旧物的霉味。
林轩双手插兜,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摊位间穿梭。
自从《九转玄医诀》觉醒,他的眼睛就不再是凡胎肉眼。
只要凝神静气,那些瓶瓶罐罐上就会浮现出不同颜色的“气”。
白光是现代工艺品,灰气是做旧的赝品,只有泛着青、黄、紫光的,才是真东西。
大多摊位上都是白花花一片,刺得人眼疼。
“老板,这怎么卖?”
林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
摊主是个戴着草帽的老头,正眯着眼抽旱烟,见有人问价,眼皮都没抬一下:“那一堆,五百一件,不还价。”
林轩指着的是一个满是泥垢的香炉,缺了一只耳,看着像是从哪个乡下茅坑里刚挖出来的。
“这成色,五百?”林轩撇撇嘴,把香炉放下,顺手拿起了旁边一个黑乎乎的笔筒,“这玩意儿还凑合,能装点瓜子壳。”
老头瞥了一眼:“那个八百。”
“刚才不还说五百一件吗?”
“那堆是五百,这个是黄花梨的,八百。”老头敲了敲烟袋锅,“爱买不买。”
林轩心里冷笑。
这老头也是个半吊子。那所谓的黄花梨就是个酸枝木染色的假货,倒是旁边那个被当作废品的“铁疙瘩”,泛着一股浓郁的暗金色光芒。
那光芒内敛深沉,却又透着一股子凌厉。
绝对是明代以前的兵家之物。
“行行行,八百就八百。”林轩一副冤大头的模样,掏出手机扫码,“不过这香炉你也得送我,正好回去喂猫。”
老头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那个破香炉实在占地方,摆摆手:“拿走拿走。”
林轩付了钱,拎着两样东西起身。
刚走没两步,迎面撞上几个人。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闪闪发光,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冤家路窄。
赵泰。
赵家二公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是当初落井下石、看着林轩破产的推手之一。
“哟,这不是林大天才吗?”
赵泰停下脚步,夸张地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林轩那一身地摊货,“怎么?还在捡破烂呢?”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围了上来。
在这个圈子里,看热闹永远比看古董有意思。
林轩神色平静,连眼皮都没抬:“赵公子好兴致,大早上就来这儿给骗子送钱?”
“放屁!”赵泰脸色一沉,随即冷笑,“本少爷今天是来请掌眼的。倒是你,手里拎着什么垃圾?”
他伸手指了指林轩手里的破香炉和黑笔筒。
“啧啧,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垃圾人自然配垃圾货。”
赵泰身后传来一阵哄笑。
林轩也不恼,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淡淡地扫了赵泰一眼。
“是不是垃圾,恐怕赵公子说了不算。”
“怎么?想跟我赌一把?”赵泰来了兴致,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当年没能把林轩彻底踩死,一直是他的心病。今天既然碰上了,正好羞辱一番。
“赌什么?”林轩把玩着手里的“铁疙瘩”。
“就赌你手里这堆破烂。”赵泰指着旁边一家名为“聚宝阁”的大店铺,“咱们去里面请孙老掌眼。要是你这东西值钱,我当场把它吃了!要是这东西是垃圾……”
赵泰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你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叫三声爷爷。”
人群一阵骚动。
这赌注够狠。
林轩嘴角微微上扬。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脸,不打白不打。
“吃就不用了,我怕这玩意儿硬,崩了赵公子的牙。”林轩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要是输了,我要你手里那串珠子。”
赵泰下意识地捂住手腕上那串沉香手串。那是他花了大价钱求来的顶级奇楠。
“怎么?不敢?”林轩挑眉。
“笑话!我会怕你一个收破烂的?”赵泰咬牙切齿,“行!要是你输了,我要你那双招子!”
气氛瞬间凝固。
聚宝阁内。
孙老是潘家园泰斗级的人物,须发皆白,正戴着老花镜擦拭一件瓷器。
见赵泰进来,孙老连忙起身:“赵公子,稀客啊。”
“孙老,别客气。今天来是有个彩头,让您给断断。”赵泰指了指林轩,“这小子非说手里那破烂是宝贝,您给瞧瞧,让他死个明白。”
孙老看了一眼林轩,眉头微皱。
这年轻人看着眼生,但身上那股子气定神闲的劲儿,倒是不多见。
“拿上来吧。”
林轩把那黑乎乎的笔筒和破香炉放在紫檀木桌上。
孙老先拿起那个笔筒,看了一眼,便摇摇头放下:“酸枝木染色的,现代工艺品,做工粗糙。市场价……五十块顶天了。”
赵泰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五十块!林轩,你听到了吗?五十块!”
周围的看客也纷纷摇头,指指点点。
“我就说嘛,这年头哪有那么多漏可捡。”
“这小子输定了,那是可是赵公子的奇楠手串啊。”
林轩面不改色,指了指那个破香炉:“还有一个呢。”
孙老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他拿起那个缺了耳朵的香炉,刚想放下,手突然抖了一下。
入手极沉。
不像是铜,倒像是……
孙老脸色微变,从兜里掏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那层厚厚的泥垢。
“拿水来!快!”孙老声音急促。
店员赶紧端来一盆清水。
孙老小心翼翼地用毛刷刷去表面的泥土,随着黑泥褪去,露出了里面斑驳的暗金色泽。
“这……这是……”
孙老的手开始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赵泰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孙老,这就是个破铜烂铁吧?”
“闭嘴!”孙老猛地喝道,完全没了刚才的客气。
全场寂静。
只见孙老颤巍巍地捧起那个残缺的物件,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这不是香炉……这是汉代的‘虎头金金’!而且是皇室御用的镇纸!”
“什么?!”
人群炸开了锅。
汉代?皇室御用?
“这材质,不是铜,是错金银工艺混合了陨铁!看这虎头的雕工,虽然缺了一只耳,但这气势……这神韵……我的天呐。”
孙老抬起头,看着林轩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小友,这东西,你是在哪淘换的?”
“就在门口那个大爷摊子上,当赠品送的。”林轩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白菜五毛一斤。
“赠……赠品?”孙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赵泰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泰冲上去想抢过来看,“怎么可能是汉代的?那就是个破铁疙瘩!”
林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赵泰的手腕。
稍微一用力。
“啊!”赵泰惨叫一声,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赵公子,愿赌服输。”林轩另一只手轻轻一勾,赵泰手腕上的奇楠沉香串就落到了他手里。
“这珠子不错,虽然油性差了点,勉强能玩玩。”
林轩松开手,赵泰踉跄后退,捂着手腕,眼神怨毒得像条毒蛇。
“林轩……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赵泰也不顾脸面了,推开人群狼狈逃窜。
林轩没理会这种丧家之犬,转头看向孙老:“孙老,这东西您收吗?”
“收!当然收!”孙老激动得胡子都在抖,“虽然有残缺,但这是孤品!我出……两百万!”
两百万。
对于现在的林轩来说,是一笔救命钱。
“成交。”
……
拿着刚到账的银行卡,林轩走出聚宝阁。
阳光有些刺眼。
他并没有多少喜悦。两百万,在普通人眼里是天文数字,但在他即将面对的那些庞然大物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手机震动。
林轩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但他知道是谁。
“喂。”
“林先生,我是苏雨涵。”电话那头传来清冷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爷爷病危,想见你。”
“病危?”林轩眉头一皱,“上次我不是给他针灸过,按理说应该能压制住心脉的毒素才对。”
“情况很复杂。家里来了几个所谓的‘神医’,乱用药……现在爷爷吐血不止。”苏雨涵的声音里透着焦急,“算我求你,来一趟苏家老宅。”
求。
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竟然用上了这个字。
林轩叹了口气。
“地址发我。”
挂了电话,林轩拦了一辆出租车。
苏家这趟浑水,不想趟也得趟了。不仅仅是因为苏雨涵,更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苏老爷子的病,透着一股子邪气。
那不是普通的病,那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苏家老宅位于城郊的半山腰,依山傍水,风水极佳。
但这风水极佳之地,此刻在林轩眼里,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雾。
出租车被拦在大门口。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一脸凶神恶煞。
“干什么的?这地方也是你能乱闯的?”
林轩下了车,付了车费,也不看来人,直接往里走。
“站住!听不懂人话是吧?”一个保镖伸手就要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