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孙景文手持长剑,怒目圆睁。
身后数百名护卫紧握弯刀,弓弩上弦,杀气腾腾。
两千名精兵组成的长矛阵严阵以待,矛尖寒光闪烁。
护卫们与精兵形成对峙,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展开惨烈厮杀。
“都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阳铎突然向前一步,从长矛阵后走了出来。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带任何护卫,只身站在两拨人马中间。
神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孙先生,还有各位护卫兄弟,听我一言!”
欧阳铎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压过了周围的风声和呼吸声。
孙景文一愣,随即怒吼道:“奸贼!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劫持亲王,污蔑殿下谋反,今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护卫们,别听他妖言惑众,杀了他,救出殿下!”
“妖言惑众?”
欧阳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在场的护卫。
“我有没有污蔑安化王,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正德元年三月,宁夏大旱,朝廷下拨十万石赈灾粮,你们殿下却截留五万石,存入王府密库,让你们拿着粮饷,看着城外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这是事实吗?”
护卫们的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们大多是宁夏本地人,家里也有亲戚受旱情影响。
当初看着王府囤积粮食,而自己的亲人却在挨饿,心里本就有怨气,只是不敢言说。
“这是殿下为了防备蒙古,暂存粮食!”
孙景文急忙辩解。
“百姓挨饿,是朝廷赈灾不力,与殿下无关!”
“暂存粮食?”
欧阳铎拿出一本账册,高高举起。
“这是王府的粮仓账册,上面清楚地记录着,截留的五万石粮食,一部分被用来扩建王府,一部分被用来给你们殿下购买古玩字画,还有一部分,送给了蒙古鞑靼部落的使者!”
“何锦已经招供,你们殿下与蒙古约定,若谋反成功,便割让宁夏以北三卫之地,换蒙古出兵相助,这难道也是污蔑?”
“你们都是大明的子民,吃的是朝廷的粮饷,穿的是朝廷的衣甲,却要跟着安化王,引狼入室,让蒙古铁骑践踏自己的家园,让你们的亲人沦为蒙古人的奴隶,这值得吗?”
欧阳铎的声音越来越高,字字诛心,敲击着每个护卫的心灵。
“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
“安化王是主谋,孙景文是谋士,你们不过是被裹挟的护卫,难道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死吗?”
“陛下有旨,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归顺朝廷,既往不咎,不仅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还会给你们发放盘缠,让你们回家与亲人团聚,或者继续留在军中任职,这难道不比跟着安化王谋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好吗?”
“别听他的!”
孙景文急得满头大汗,对着护卫们嘶吼。
“他在骗你们!谋反是大罪,就算你们放下武器,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只有杀了他们,救出殿下,咱们才有活路!”
“等殿下举兵成功,登基称帝,你们都是开国功臣,封官加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
欧阳铎嗤笑一声。
“安化王连宁夏都守不住,还想登基称帝?”
“就在半个时辰前,你们殿下已经亲口认罪,承认自己私扩护卫,囤积兵甲,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桩桩件件,皆有铁证!”
“现在,总兵衙门的大军已经包围了王府,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冲不出去,只会白白送命!”
“孙景文之所以让你们拼命,是因为他是谋反的主谋之一,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他是想拉着你们一起垫背!”
欧阳铎指向缩在锦衣卫身后的朱寘鐇,沉声道。
“殿下,您亲口告诉他们,您是不是已经认罪了?”
朱寘鐇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是…… 本王…… 认罪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护卫们的心理防线。
连殿下都亲口认罪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抗?
孙景文说的荣华富贵,不过是镜花水月,而欧阳铎说的投降免死,却是实实在在的生路。
一名年轻的护卫犹豫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弯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 我不反了,我要回家。”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我也投降!”
“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娘要养!”
“孙先生,对不起了,我不能跟着你一起死!”
越来越多的护卫放下了武器,有的甚至扔掉了弓弩,跪倒在地,祈求朝廷饶命。
原本杀气腾腾的队伍,瞬间变得溃不成军,只剩下少数几个孙景文的心腹,还在坚持抵抗。
孙景文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绝望和疯狂。
他知道,大势已去,只要这些护卫投降,他就彻底完了。
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他的家族,他的亲人,都会因为他而死。
与其被朝廷擒获,受尽折磨后处死,不如拼一把,杀了欧阳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孙景文怒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你们不愿意动手,那我就自己来!”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几名护卫,手持长剑,朝着欧阳铎直冲过去,速度快如闪电,脸上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欧阳铎站在原地,神色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早就料到孙景文会狗急跳墙,也早就做好了防备。
“找死!”
一声怒喝响起,姜汉早已搭弓射箭,手指松开的瞬间,羽箭如流星般射出,带着破空之声,直刺孙景文的胸口。
孙景文只顾着冲向欧阳铎,根本没有防备身后的暗箭。
“噗嗤” 一声,羽箭精准地射中了他的心脏,穿透了他的胸膛,带出一股鲜血。
孙景文的身体猛地一僵,冲势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胸口的羽箭,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想抬起长剑,继续往前冲,可身体却失去了力气,缓缓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绝望。
“孙先生!”
剩下的几名心腹护卫惊呼一声,想要冲上去为孙景文报仇。
可看到周围严阵以待的精兵和已经投降的同伴,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至此,安化王府的护卫,彻底失去了抵抗之力。
数百名护卫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
“我等愿意投降,求朝廷饶命!”
姜汉收起弓箭,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他走到欧阳铎身边,对着欧阳铎竖起了大拇指,语气里满是敬佩。
“欧阳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末将是个大老粗,只会舞刀弄枪,没想到您仅凭一张嘴,就瓦解了数百名护卫的斗志,比千军万马还要厉害!”
“末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惟学也走上前来,捋着胡须,笑着说道。
“欧阳大人雄辩之才,老夫此生罕见,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坤也连连点头。
“欧阳大人几句话,就避免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既保全了士兵的性命,也减少了百姓的恐慌,真是功德无量啊。”
欧阳铎对着众人拱手道。
“各位大人过奖了,这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尽快接管安化王府,搜查罪证,安抚王府内的人口,才是重中之重。”
姜汉立刻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欧阳大人说得对!”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两千名精兵大声下令。
“所有人听令!”
“立刻接管安化王府,封锁所有出入口,严禁任何人进出!”
“仔细搜查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密库、地道和书房,务必找到安化王谋反的所有罪证,不得遗漏!”
“另外,安抚王府内的家眷和仆人,不得擅自伤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两千名精兵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彻王府内外。
他们分成数队,如同潮水般涌入安化王府,迅速控制了王府的各个角落。
有的士兵守住大门和院墙,防止有人逃脱。
有的士兵冲进府内,搜查各个房间。
有的士兵则安抚王府内惊慌失措的家眷和仆人。
欧阳铎、安惟学和李坤站在王府门口,看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接管王府,神色平静。
一场席卷宁夏的谋反危机,终于在他们的联手之下,成功化解。
但这还不是结束,接下来的查抄王府,收集罪证,处置相关人等,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
而安化王府的密库中,究竟藏着多少谋反的罪证,又藏着多少金银财宝,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