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颜如玉的办公桌上切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她指尖在冷白的大理石桌面上敲出轻响，节奏越来越密，最后一下重重落在“彼岸基金会”那行打印字上——纸页被按出一道浅痕，像她此刻压在心底的火气。
洲际酒店的子弹、暗网的悬赏、车库里撞烂的车……对方像躲在暗处的毒蛇，一次次朝她递牙。她从不是等着挨咬的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母亲留下的细链，眼神冷得发锐：“被动防着不是办法，得主动找他们的茬。”
按下内部通话键时，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林薇，让周经理和苏临过来一趟，现在。”
老周来得最快，手里攥着卷得皱巴巴的文件，额角还沾着点汗——显然是从安保室一路跑过来的。苏临跟在后面，慢悠悠揣着兜，浅灰色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手里还捏着半根没吃完的棒棒糖，见了颜如玉也没正经站着，径直靠在沙发边，把糖棍儿往垃圾桶里一丢，发出“叮”的轻响。
颜如玉没绕弯子，指尖点了点桌面：“周经理，彼岸基金会的底，我们现在摸到多少？”
老周赶紧展开文件，眉头拧成个疙瘩：“颜总，这组织邪乎得很。注册在开曼群岛那个没监管的小岛，明面上是做慈善，背地里资金流乱得像一团麻——跟十几个离岸公司有关联，一会儿倒腾生物试剂，一会儿又掺和矿产，我们找过海外的私家侦探，对方收了定金，第二天就说‘这活接不了，保命要紧’。想往深了查，就像碰着块铁板，手都伸不进去。”
“老K呢？”颜如玉追问。
“也没影了。”老周的声音更低了些，“他之前用的手机号、社交账号全注销了，连常去的那几家酒吧都换了老板。我们盯着黑龙帮的人，那帮家伙现在跟惊弓之鸟似的，上次被苏先生收拾过之后，连‘彼岸’两个字都不敢提，更别说跟老K联系了。”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颜如玉的目光转向苏临。他正转着桌上那支没盖笔帽的钢笔，金属笔身在指间溜圈，偶尔蹭到桌面发出“咔嗒”声，像是没听两人说话。
“苏临，你有主意？”
苏临停下转笔的动作，抬眼扫了她一下，语气漫不经心：“主意能有啥？对方躲在暗处，又舍得砸钱，咱们现在就像举着盾牌站在亮处，等着人放冷箭，确实憋屈。”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钢笔尾端，带点漫不经心的狠劲，“但再滑的鱼也得咬钩。他们这么想要你手里的‘钥匙’，一次没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下次他们再敢伸手，咱们就攥住这根线，顺着往上摸——总能揪出个把活口，到时候撬开嘴还怕问不出东西？”
这话听得老周眼皮直跳，下意识往前凑了凑：“苏先生，这也太冒险了！万一对方下死手……”
颜如玉没说话，指尖划过文件边缘，把页角压得平平整整。苏临的法子是险棋，但眼下被动防御，只会让对方更肆无忌惮。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时眼里已经没了犹豫：“就按他说的办。但不能光等着。”
她笑眯眯地看向老周，脆生生地说道：“有两件事哦。第一件，继续查彼岸基金会，资金流要查个底朝天，哪怕是十年前跟他们有过一毛钱转账的小公司也不能放过；人员方面呢，重点关注那些突然离职、改头换面的前员工，特别是跟您父母当年研究项目有关联的人。第二件，把洲际酒店和车库的事，通过咱们信得过的渠道传出去——就说我身边有厉害的高手保护，他们好几次都没得手，顺便提一下‘对方越着急动手，就越说明他们没耐心了’。”
老周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回过神来——这是故意挑衅对方，逼他们露出马脚呢。他搓了搓手，还是有点不放心：“颜总，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激怒了他们，使出更狠的招数……”
“冒险也比坐以待毙强啊。”颜如玉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他们既然敢一次又一次地来，就应该料到我们会反击。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啦。”
她说话的时候，苏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比起之前那个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内疚的颜如玉，现在这个敢主动出击的模样，更让他喜欢。
“如此甚好。”苏临挺直身躯，舒展了一下筋骨，“我既受你俸禄，自当为你效犬马之劳——只要月底那三千万分文不少，年底奖金亦不克扣即可。”
颜如玉面色一沉，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只知钱财。”
苏临干笑两声，并未辩驳，而是顺手拿起桌上的文件，仔细翻阅了两页，指着其中一行：“不过老周，此处需稍作改动——调查前员工时，切不可用集团之名，应寻外包之人去查，以免打草惊蛇。”
老周赶忙点头，将此要点记录于本子之上。办公室内原本凝重的氛围，经苏临这一调侃，倒是舒缓了不少。
颜如玉凝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指尖又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细链。棋局已然布下，接下来，便只待那条隐匿于暗处的蛇，按捺不住，主动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