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空气凝固了。
幽影站在洞口，暗影屏障将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李执事则退到噬星草药田旁，手中掐诀，显然在准备什么阵法。
“萧凛，把星核碎片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幽影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蚀皇大人对那东西很感兴趣。”
萧凛心头一凛——星殒之核碎片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幽影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握紧赤焰符，同时给青霖使了个眼色。
青霖会意，身形悄然隐入阴影——这是她半妖血脉的天赋，在暗处几乎无法被察觉。
“装傻？”幽影笑了，“你在雾海用星核碎片激活建木幼苗时，蚀皇大人就感应到了。那东西……本就不该留在你这种蝼蚁手里。”
他缓缓抬手，洞穴里的阴影开始蠕动，化作无数黑色触须，从四面八方围向萧凛。
就在此时——
“看招！”
洞穴入口方向，突然飞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是王富贵！他居然冲破了暗影屏障？不对……萧凛仔细一看，那暗影屏障居然破了个洞——洞口边缘还沾着某种黄绿色的粘液，正“滋滋”腐蚀着阴影能量。
“嗷——！”王富贵惨叫着滚进来，手里还攥着个空了的竹筒，“萧老大！救命啊！这玩意儿太臭了！”
竹筒里残留的液体滴在地上，立刻冒起刺鼻的黄烟。那味道……比阿土的臭气弹还要凶残十倍，像是三年没洗的臭袜子混合腐烂的鱼内脏，再加上发酵的粪肥。
幽影的黑色触须遇到黄烟，居然像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
“什、什么东西？！”李执事捂住鼻子，脸都绿了。
“是‘腐心草’的汁液！”王富贵哭丧着脸，“老刘让我去清理药渣时偷偷留的……他说这玩意儿能腐蚀一切灵气……呕——！”
他自己先吐了。
洞穴里瞬间被恶臭笼罩。幽影显然也没料到这种“生化攻击”，动作一滞。就在这一瞬间——
青霖动了。
她从阴影中暴起，匕首如毒蛇般刺向李执事后心！李执事毕竟是筑基后期，危机时刻侧身一避，匕首只划破他左臂。但青霖真正的目标不是他——匕首尖端挑飞了李执事腰间的储物袋！
储物袋飞向萧凛。
“接着！”
萧凛凌空接住，神识一扫，里面果然有控制洞穴阵法的阵盘。他毫不犹豫地取出阵盘，星力疯狂注入！
“嗡——”
洞穴四周亮起数十道光柱，交织成一个困阵——但困的不是萧凛，而是幽影和李执事！
“你？！”李执事惊怒，“你怎么会操控我的‘七星锁灵阵’？！”
“因为你的布阵手法太老套了。”萧凛一边操控阵盘一边冷笑，“跟陈执事教我的‘金阳花护灵阵’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几处节点——百草峰的阵法，万变不离其宗。”
这倒是实话。老陈这几天教他灵植时，顺带讲了不少百草峰的基础阵法原理，没想到在这用上了。
幽影被七星锁灵阵困住，却不慌不忙：“雕虫小技。”
他周身暗影暴涨，竟开始腐蚀阵法光柱！金丹期的实力，果然不是筑基阵法能困住的。
“萧凛！快用那个！”王富贵指着噬星草药田喊道。
萧凛看向手中的赤焰符——疯老头给的，能烧毁十丈内所有植物。如果现在用，确实能毁掉噬星草，但也会困住他们自己。
“再等等。”萧凛咬牙。
他在等疯老头说的“援军”。
但幽影不会等。三息之后，七星锁灵阵被他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游戏结束。”幽影一指点出，暗影凝聚成一道漆黑箭矢，直射萧凛眉心！
这一箭太快，太狠。
萧凛根本躲不开。
就在箭矢即将命中时——
“铛！”
一声清脆的钟鸣，在洞穴中炸响。
箭矢在萧凛面前三尺处，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轰然破碎。
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从洞穴深处走出来。
“孙……孙长老？”李执事愣住了。
来人正是百草峰代峰主，孙长老。但他此刻的样子很奇怪——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手里拄着的不是普通拐杖，而是一根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紫色晶石的古怪木杖。
更怪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疯老头。
疯老头此刻一点也不疯了，眼神清明锐利，手里托着一盏青铜油灯，灯焰正是刚才发出钟鸣声的源头。
“孙师弟，玩够了吗？”疯老头淡淡道。
孙长老——不，现在应该叫“孙师弟”——惨然一笑：“师兄，你还是来了。”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把百草峰卖给蚀魂教？”疯老头走到萧凛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小子，干得不错。接下来，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
幽影盯着疯老头手中的油灯，面具后的眼神第一次凝重起来：“‘镇魂灯’……你是药老的弟子？”
“药老是我师父。”疯老头挺直腰杆，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疯癫的老头，而是星陨阁百草峰曾经的第二号人物，“幽影，蚀魂教的手伸得太长了。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就凭你们？”幽影冷笑，“一个金丹初期的疯老头，一个靠邪法勉强维持金丹、实际上油尽灯枯的孙长老？”
“还有我。”
洞穴入口，又传来一个声音。
柳随风。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洞口，手中长剑出鞘，剑尖指向幽影：“外事堂副堂主柳随风，奉凌虚子堂主之命，擒拿叛徒孙不平，以及……蚀魂教余孽。”
李执事腿一软，瘫坐在地。
完了。
孙不平——孙长老的真名——看着柳随风，又看看疯老头，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好！都来了！师兄，你装疯卖傻三年，就为了今天？柳随风，凌虚子早就怀疑我了吧？”
“从你三年前突然突破金丹中期开始。”柳随风平静道，“正常突破，根基稳固。但你气息虚浮，明显是用了邪法——我们查了三年，终于查到‘噬星沙’这条线。”
孙不平笑容收敛，眼中闪过疯狂：“邪法？你们懂什么！我卡在筑基大圆满八十年！八十年！药老说我天赋不够，这辈子无望金丹！是蚀皇大人给了我机会！用噬星沙吞噬他人星力，补我根基……我有什么错？！”
“错在残害同门。”疯老头痛心道，“师父当年说你心性不正，不是不让你突破，是要磨你心性。可你……竟然走上这条路。”
“少废话！”孙不平手中黑色木杖重重一顿，“今天，谁拦我，谁死！”
木杖顶端的紫色晶石爆发出刺眼光芒！整个洞穴开始震动，噬星草药田里的所有植株同时枯萎，它们蕴含的星力被疯狂抽取，化作一道紫色洪流，涌入孙不平体内！
他的气息开始暴涨——金丹中期、金丹后期、逼近金丹大圆满！
“他在燃烧噬星草的本源！”疯老头脸色大变，“快阻止他！”
幽影也动了。他显然也没想到孙不平会这么疯狂——噬星草是蚀魂教的重要资源，这么一烧，损失巨大。
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
暗影与紫色星力在洞穴中碰撞，柳随风长剑出鞘，剑光如虹，疯老头催动镇魂灯，钟鸣阵阵。
三个金丹级别的战斗，余波就能让筑基期粉身碎骨。
“退！”萧凛拉着青霖和王富贵，退到洞穴角落，撑起星辰护盾。
但护盾在金丹级别的能量冲击下，摇摇欲坠。
“这样下去不行！”王富贵尖叫，“我们会被震死的！”
萧凛看向手中的赤焰符——疯老头说，激活后能烧毁十丈内所有植物。但如果……在孙不平抽取噬星草本源的关键时刻激活呢？
噬星草被毁，孙不平的力量来源就会中断。
赌一把！
他冲出护盾，冲向噬星草药田！
“小子找死！”孙不平察觉到他的意图，分出一缕紫色星力轰向萧凛。
这一击，足以让筑基期灰飞烟灭。
但萧凛没躲。
他激活了赤焰符。
赤红色的火焰从他掌心爆发，瞬间席卷整个药田！噬星草在火焰中哀鸣、枯萎、化为灰烬！
几乎同时，紫色星力击中萧凛胸口。
“噗——”萧凛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
但他笑了。
因为孙不平的气息，开始暴跌。
“不——！！”孙不平发出凄厉的咆哮。失去噬星草的本源支撑，他暴涨的修为如潮水般退去，而且反噬更重——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渗出暗紫色的血。
幽影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暗影化形，就要遁入阴影。
“想走？”柳随风长剑一划，一道剑光封死洞口。
疯老头催动镇魂灯，灯焰化作金色锁链，缠向幽影。
但幽影毕竟是蚀皇使者，手段诡异。他竟直接舍弃一半暗影分身，真身化作一缕黑烟，从洞穴顶部的裂缝钻了出去！
“追！”柳随风御剑而起。
疯老头却没追，而是冲到萧凛身边，迅速喂他服下一颗丹药：“小子，撑住！”
萧凛意识模糊，只感觉胸口剧痛，经脉像是被撕裂了。孙不平那一击，是金丹中期含怒出手，若非他星辰道体强韧，又有建木果实重塑过根基，此刻已经死了。
“孙……孙不平呢？”他艰难地问。
“在那。”青霖指向药田废墟。
孙不平跪在灰烬中，气息萎靡，修为已跌回筑基期，而且还在继续下跌。他呆呆地看着被烧毁的药田，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疯老头走过去，复杂地看着这个曾经的师弟。
“师兄……”孙不平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杀了我吧。”
“师父当年说过，百草峰不杀同门。”疯老头叹了口气，“你会被废去修为，关进悔过崖，直到老死。”
孙不平惨笑：“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他猛地抬手，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
“住手！”疯老头想拦，但晚了。
孙不平的手掌在离天灵盖三寸时，突然僵住——不是他自己停的，而是一根银针，钉在了他手腕穴位上。
“活着才能赎罪，死了算什么？”
洞穴入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百里青。
这位云游郎中不知何时来了，手里还拿着针囊。他慢悠悠走进来，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洞穴，啧啧道：“打得真热闹。萧凛小子，你又作死了？”
萧凛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
百里青走到他身边，蹲下检查伤势：“胸骨断了三根，经脉受损七处，内腑移位……嗯，还死不了。”
他掏出银针，开始在萧凛身上施针。
王富贵凑过来：“百里先生，您怎么来了？”
“柳随风那小子传讯，说这边可能要死人，让老夫来收尸。”百里青一边施针一边道，“现在看来，收尸的活可以缓一缓，救人的活比较急。”
青霖忍不住问：“您到底是谁？普通郎中可不会出现在星陨阁禁地。”
百里青抬头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老夫就是个郎中。只不过……恰好在星陨阁有点熟人，恰好看不惯有人糟蹋灵药，恰巧……路过。”
这话谁信？
但此刻没人深究。
半柱香后，萧凛伤势稳住。百里青又去看了孙不平，给他也扎了几针，封住修为，吊住性命。
“废修为的事，等回宗门再说。”百里青道，“现在，先把这烂摊子收拾了。”
疯老头看着烧毁的药田，苦笑：“噬星草全毁了，倒是省事。但这洞穴里残留的‘星力腐败’气息，需要净化，否则会污染整个百草峰的地脉。”
“用月见草。”萧凛虚弱地说，“月见草的月华之力，能净化腐败星力。”
疯老头眼睛一亮：“对！月见草！”
他匆匆离去，很快带着那六盆月见草回来。将月见草摆放在洞穴各处后，月光透过顶部的裂缝照下，月见草叶片舒展开来，银白色的光晕开始净化洞穴里的阴冷气息。
柳随风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让幽影跑了。他用了‘血遁术’，追不上。”
“意料之中。”百里青道，“蚀皇的使者，保命手段多着呢。”
他站起身，拍拍手：“行了，这里的事差不多了。李执事押回执法堂审问，孙不平押回悔过崖，洞穴封存，月见草留在这里净化三个月——没意见吧？”
众人摇头。
百里青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萧凛：“小子，你这次又立了一功——但也差点把自己作死。百草峰你是待不下去了，伤好后，凌虚子堂主要见你。”
萧凛苦笑：“我还能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百里青神秘一笑，“星陨阁的水深着呢，你这把‘快刀’，有人想用，就有人想折。接下来……会更精彩。”
他背起药箱，哼着小曲走了。
疯老头留下处理后事，柳随风押着孙不平和李执事离开。
洞穴里，只剩下萧凛、青霖、王富贵，以及六盆静静发光的月见草。
“萧老大，咱们……算赢了吗？”王富贵小声问。
萧凛看着逐渐被净化的洞穴，轻声道：“赢了一小步。”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萧凛闭上眼睛，“养伤，然后……去见凌虚子堂主。”
百草峰的阴谋被揭穿，但蚀魂教的影子还在。
而他在星陨阁的路，才刚刚开始。
洞外，天快亮了。
月见草在晨曦中，悄然合拢叶片。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