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皓出关第三日，混沌讲道结束。
龙渊核心演武场，原本因百年封山而略显沉寂之地，此刻道韵未散，数百名有幸聆听讲道的修士盘膝而坐，多数仍沉浸在对混沌与归墟意境的感悟之中，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时有突破的灵光闪现。
而场边，一支十人小队已肃然而立。
这十人，是经过严苛遴选出的第一批“巡天卫”。他们并非龙渊修为最高者，却各有所长，或精于隐匿遁法，或长于阵法推演，或对星空异象有着独特感应，更重要的，是心志坚毅，敢于赴死。
为首者，乃是一位名叫“玄影”的龙渊旧部，百年前便是影阁精锐，擅暗杀与潜行，于空间一道颇有天赋，如今修为已至元婴中期。他身后九人，有男有女，皆身着特制的暗色灵甲，甲胄之上流动着微光，能一定程度上扭曲光线与神识探查，乃是苏婉清调动皓月集团资源，结合修真炼器术，耗费数十年才研制出的“隐星铠”。
凌皓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队前方。他并未多言，目光扫过这十张或年轻或沉稳的面孔，看到的是一片决然。
“此去，非为征战，只为‘观星’。”凌皓开口，声音平静，却直抵人心，“尔等任务，是抵达‘星图’标注的‘碎星带’外围，建立前哨，观测记录一切异常能量、空间波动及过往舰船、生物踪迹。隐匿自身，是为第一要务。若遇不可抗之危，即刻通过跨界传讯符示警，并自行决断撤离。”
他摊开手掌，十枚闪烁着混沌光泽的玉符飞出，精准地落入每人手中。“此符蕴含我一道混沌印记与归墟之力，可助尔等短暂隐匿于空间夹缝，亦能在关键时刻，发出远超尔等自身境界的一击。慎用。”
“尊令！”十人齐声低喝，将玉符珍重收起。
凌皓点头，不再多言。他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混沌气流的空间裂缝，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裂缝之外，并非龙渊熟悉的景象，而是扭曲变幻的斑斓色块与冰冷死寂的黑暗，那是空间乱流与无尽虚空的交界。
以肉身横渡虚空，建立稳定通道，送人直达遥远星域！此等手段，已非寻常修真者所能想象。在场众人，包括姜雨薇等，眼中都流露出震撼之色。凌皓对空间法则的掌控，显然已到了鬼神莫测之境。
“通道另一端，我已锚定于‘碎星带’外围一处相对稳定的陨石背面。维持时间有限，速去。”凌皓道。
玄影最后看了一眼龙渊，目光在远处姜雨薇等人身上短暂停留，随即毫不犹豫，率先踏入空间裂缝。其余九人紧随其后，身影迅速被那斑斓与黑暗吞噬。
裂缝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皓负手而立，望向天空，目光幽深。送出这十人，如同将十粒石子投入无垠大海，能否激起涟漪，带回消息，皆是未知。但这第一步，必须迈出。
……
就在凌皓送出“巡天卫”的同一时间。
太阳系边缘，柯伊伯带某处。
这里的空间结构与物质分布异常混乱，遍布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冰冻天体碎片。一块毫不起眼、直径不过数公里的小行星内部，早已被彻底掏空，其核心处，一座风格与地球乃至已知修真文明迥异的金属大厅静静运转。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变幻形态的暗紫色水晶。水晶周围，数道模糊的、仿佛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身影静静伫立。
“……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坐标来源，太阳系内部，类地行星三号（地球）。能量性质分析……混沌倾向，规则层面扰动强烈。判定：目标‘异数’已结束深度沉寂状态，活跃度急剧攀升。”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大厅中回荡，源自那颗暗紫色水晶。
“百年沉寂，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么？”一道阴影发出嘶哑低沉的精神波动，带着冰冷的嘲弄，“‘审判者’的威慑，看来也并非永恒。银镰使者的失败，该由我们‘暗影议会’来洗刷了。”
“不可大意。”另一道更为凝实的阴影开口，其精神波动如同冰冷的毒蛇，“‘异数’已证明其拥有威胁银镰使者的能力。如今百年过去，其实力未知。议会的目的，是获取‘钥匙’碎片与‘摇篮’核心数据，而非正面冲突。”
“根据‘裁决号’最后传回的数据碎片分析，以及我们对‘星廷’古老记载的破译，‘异数’的力量核心，与‘混沌胚胎’及‘归墟印记’高度吻合。这是极其罕见且危险的特质组合。”暗紫色水晶再次发出声音，“建议：启动‘潜伏者’序列，渗透目标母星，收集情报，伺机而动。同时，向‘碎星带’前哨基地增派‘掠星者’舰队，封锁其可能的外探路径。”
“附议。”
“附议。”
几道阴影相继表态。
“那么，启动‘暗渊计划’第一阶段。”为首的凝实阴影最终决定，“让那些低等位面的虫子们，先替我们去试试这‘异数’的锋芒。通知我们在银河旋臂各处的‘合作者’，可以开始向太阳系方向‘迁徙’了。”
“至于‘碎星带’……告诉那里的指挥官，如果发现任何来自太阳系的‘小虫子’，格杀勿论。正好，用他们的血，警告一下那位刚刚出关的‘异数’。”
冰冷的杀意，在大厅中弥漫开来。
暗影，已开始向着那颗蓝色的星球，以及那片刚刚派出探索者的碎星带，悄然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