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推开审讯室的门，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赵磊面前，将刚刚收到的现场挖掘照片，一张一张，缓慢而有力地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第一张，是破开的水泥地面。
第二张，是露出黑色塑料布一角的泥土坑。
第三张，是塑料布被小心掀开一角，露出的已经无法辨认面容的局部遗体特写。
赵磊原本那副故作平静、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表情，在看到第三张照片时，像一面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瞬间崩塌。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变得死灰。
“不……不可能……你们怎么找到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现在认识周晓雯了吗？”季青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脏。她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下一个重磅炸弹：“还有孙薇呢？李静呢？你U盘里标记为‘已处理’的那几个名字，她们在哪里？”
“已处理”！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赵磊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恐惧。
“她们……她们不听话！”他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用力砸在桌子上，手铐哗啦作响，“我给过她们机会！我那么‘欣赏’她们，像欣赏一件件完美的艺术品！可她们非要反抗，非要报警！她们破坏了我的艺术！”
艺术？ 他将自己变态的偷窥、控制和杀戮，称之为艺术！
老谭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赵磊！收起你那一套！杀人就是杀人！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交代所有罪行！”
或许是知道大势已去，或许是内心扭曲的倾诉欲作祟，赵磊在一阵剧烈的颤抖后，竟然真的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
他描述了自己如何挑选“猎物”，如何通过网络和现实跟踪收集信息，如何利用偷拍的私密影像进行勒索和控制。当受害者表现出反抗意图，或者他感觉“这件艺术品不再完美”时，他就会萌生“处理”掉的念头。
周晓雯是第一个。因为她态度坚决地告诉他，她已经保留了所有证据，准备报警。于是，他借口归还之前偷拿的物品，将她骗到老屋，用绳索……
“我把她……放在玫瑰花丛旁边，”赵磊的眼神变得空洞，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那一刻，她很像一幅画……永恒的，不会反抗的画。”
陈锐在单向玻璃后听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无法理解，一个人的内心怎么会扭曲到如此地步。
随着赵磊的交代，另外两起被伪装成意外或失踪的案件，也浮出水面。受害者正是孙薇和李静。
“玫瑰……”赵磊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看着季青，“季警官，你明白吗？玫瑰不只是标记。它盛开的时候最美，但很快就会凋谢。只有在我这里，她们才能永远留住那种……极致的美。”
季青强忍着生理性的厌恶，冷冷地注视着他：“你根本不配谈论美。你只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以摧毁他人生命为乐的懦夫和罪犯。”
她拿起所有笔录，站起身。
“赵磊，你涉嫌多项故意杀人、敲诈勒索、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走出审讯室，外面等候的同事们都沉默着。案件虽然告破，但谁的心情都无法轻松。三条鲜活的生命，以及数十位女性被摧毁的安宁，都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季青揉了揉眉心，对老谭和陈锐说道：
“通知相关分局，启动积案复核程序，对照赵磊的作案手法和时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疑案件能并案处理。”
“同时，联系心理专家，对名单上所有受害者进行必要的心理干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忙碌的同事们，最终落在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上。
“这个案子结束了，但留给那些受害者和我们心里的阴影，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散去。记住这种感觉，它会提醒我们，下一个躲在暗处的‘赵磊’，可能就在不远处。”
（第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