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沈月回到A市。
星空艺术馆被彻底包场,连门口的保安都换成了季霆公司的专人。
季霆踩着梯子,亲自指挥工人挂最后一串流星灯,水晶吊链从穹顶垂落,折射出细碎的光,映得满地铺就的白玫瑰花瓣像流淌的月光,又带着几分易碎的温柔。
顾承泽站在旋转楼梯顶端,指尖轻轻划过定制的全息投影设备,冰凉的金属触感没能压下他心头的燥热。
只要沈月踏上二楼,整个场馆就会瞬间亮起。
从雪山初遇时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到游乐园里陪孩子放风筝的背影,再到深夜办公室里她认真工作的侧脸,这些他偷偷拍下的画面,会伴着他私下录的、沈月哼歌的调子,在音乐中铺展开来。
“确定沈月一点儿都不知道?”
顾承泽抬手扯了扯领结,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深蓝色西装贴合身形,却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他这辈子穿得最正式的一次,比当年接手顾氏集团签约仪式那天,还要紧张几分。
季霆从梯子上跳下来,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苏眠她们一早把沈月骗去做 SpA 了,只说要给她个惊喜,她肯定以为又是普通派对,绝对想不到是求婚。”
他递过一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鸽子蛋钻戒闪得人睁不开眼。
“为了这戒指,你把收藏室里那幅画都卖了?够狠的啊。”
顾承泽合上盒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想给她一个家,不是玩玩而已。”
季霆愣住了。
认识顾承泽这么多年,他见过他换女伴比换衬衫还勤,见过他在酒局上对名媛们游刃有余、应付自如,却从未见过他眼底有如此认真的光 ,像握住了毕生所求的珍宝,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
“承泽,” 季霆收起玩笑的神色,难得正经。
“沈月不是那些你以前逢场作戏的女人,她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心里肯定有坎。你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
“我清楚得很。”
顾承泽望向场馆中央的爱心装置。
“从雪山那次,我把冻得发抖的她抱在怀里,听她小声说好冷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我想以后的每一个冬天,都能让她暖着。”
早上10点,苏眠挽着沈月走进市中心最豪华的 SpA 馆。
香薰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玫瑰与薰衣草的气息,本该让人放松,沈月却心不在焉地摸着口袋里的手机。
顾承泽昨天到今天都没联系她,这很反常。
以前就算再忙,他也会抽空发句 “吃饭了吗”“注意休息”。
“月月,你看这个玫瑰精油怎么样?据说用完皮肤能嫩出水。”
苏眠指着瓶身精致的精油,眼神却有些闪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沈月瞥了眼手机日历,今天既不是纪念日,也不是她的生日,更不是顾承泽的生日。
苏眠和林知夏从早上开始就神神秘秘,说话颠三倒四,像是瞒着什么天大的事。
更奇怪的是,顾承泽昨晚打电话时,语气里的紧张藏都藏不住,只含糊说 “明天有个重要的会”,却没说具体是什么会。
“知夏呢?”
沈月擦去手上多余的精油,疑惑地问:“不是说好了一起做肩颈按摩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她…… 她去买奶茶了,你不是念叨了好几天想喝那家的芋泥波波吗?”
苏眠的声音发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慌忙按掉,生怕沈月听到。
沈月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想起昨天路过星空艺术馆时,看到门口停着季霆的车,还有工人在搬巨大的花艺装置,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些白色玫瑰,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花吗?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钻进脑海 。
顾承泽,可能要求婚。
这个认知让她指尖瞬间冰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不是不爱顾承泽,相反,她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是他在她被前夫纠缠时挺身而出,是他默默为孩子找了最好的学校,是他在她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是他让她重新感受到了被爱、被在乎的滋味。
可 “婚姻” 这两个字,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每次触碰,都会牵扯出当年周明远背叛、离婚时撕扯的画面,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更重要的是,她刚从失败的婚姻里挣脱出来,事业刚有起色,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工作做得更好,再婚从来不在她的规划里。
她怕再次陷入柴米油盐的琐碎,怕感情变质,更怕自己一旦依赖上这份温暖,又会重蹈覆辙。
“我去趟洗手间。”
沈月猛地站起身,脚步有些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
洗手间的隔间里,她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眼眶微微发红。
顾承泽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像一颗颗珍珠,串起了她灰暗生活里的光。
可这些好,就能抵消她对婚姻的恐惧吗?就能让她放下对事业的执念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想到要再次走进婚姻,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