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蹲在那儿，手指还搭在石缝边上。嫩芽的嗡鸣越来越急，像是马上就要炸开。
我盯着中守卫那堆碎冰，心跳快得不像话。刚才那一击明明已经打垮了它，可系统界面还在闪红光——【威胁未解除】四个字跳得我眼睛疼。
“还没完。”我低声说。
他没抬头：“嗯。”
话音刚落，地上的冰渣突然动了。不是风吹，是自己往上拱。金色纹路从残骸里重新亮起，像断电又重启的灯管，一明一暗地闪。
我立刻启动系统预知。画面刷出来：强光爆发→左后倾0.8秒→裂痕全开→窗口开启。
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但这次不一样。我的右肩从刚才就没停过发抖，灵力像漏水的桶，怎么补都跟不上消耗。预知画面边缘开始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再来一次。”我咬牙。
谢无争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平静得离谱。“你撑得住？”
“少废话，准备接招。”我甩出腰间的空间袋，抽出一根泡过菜叶汁的藤蔓。这玩意儿现在又干又脆，之前用过三次，再强行催发可能直接崩断。
金纹亮度猛地飙升。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强光炸开的瞬间，我闭了下眼。不是怕，是让系统强制刷新画面。睁开时，倒计时刚好归零。
“现在！”
藤蔓甩出去的同时，我调动共享权限，把谢无争的植物操控能力灌进去。藤蔓前端瞬间长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像一捆活过来的铁钉，直插守卫左膝裂痕。
咔！
裂痕扩大，但没断。它的重心已经开始偏移，可动作比预知慢了半拍。糟了。
我正要补第二根藤蔓，地面突然滑了一下。碎冰被某种力量推着往前涌，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
“别动。”谢无争忽然开口。
我没敢动。余光看见另外两具守卫的金纹也开始闪烁，虽然它们没动，但能量场连成一片，明显是在给中间那个输能。
“它们还能联动？”我压低声音。
“刚才那一击打断了主核指令，现在是在重启。”他轻轻敲了下地面，“就像种菜，根断了也能再长，就看有没有土。”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等它自己烂掉？”
“不。”他摇头，“是让它自己走完流程。”
我听不懂，也没空问。系统提示音又响了：【攻击窗口剩余0.3秒】
不能再等。
我咬破舌尖，强行提神，把最后一点灵力压进藤蔓。同时大喊：“火系烧关节！风系扩裂！雷系打胸口！”
没人回应我。这里只有我和谢无争。
但我还是喊了。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假装后面真有一支队伍听我指挥。这种错觉能让系统判定为“团队协作”，提升共享效率。
藤蔓尖刺扎进裂痕深处，猛地一绞。咔嚓一声，左膝彻底断裂。
守卫身体向左后方倒去，正如预知所示。
就是现在！
我双手一扯，所有藤蔓同时发力，把它的腰部死死锁住，不让它有机会调整姿态。紧接着，调动最后一丝权限，引动谢无争的能力，在裂痕内部催生植物根系——那种专门啃石头的野草根，又硬又密，专往缝里钻。
根系瞬间撑开裂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守卫胸口的金纹剧烈震颤，像是要炸开。
但它还没死。
最后一波寒流从它体内冲出，直扑我和谢无争。温度骤降，我手上的藤蔓当场结冰，咔咔往下掉渣。
我来不及收手。
就在这时，谢无争抬了下手。不是冲我，也不是冲守卫，而是按在了地上。
一股暖流从他掌心扩散开来，像一层看不见的膜，把寒流全部压进地面裂缝。飞溅的碎冰碰到那层气场，全都静止了一瞬，然后垂直落下。
我没看他，也不敢看。
因为就在寒流被压制的刹那，守卫胸口的金纹终于撑不住了。
砰！
一声闷响，金纹爆裂，化作星点消散。整具躯体轰然塌陷，碎成无数冰晶颗粒，像沙子一样簌簌流进地缝。
大厅一下子安静了。
我站在原地，手还在抖。藤蔓只剩半截，末端焦黑，显然是超负荷使用后的反噬。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佛系等级提升，解锁能力：根系共鸣】
我没点开看。
而是转头盯着谢无争：“你又干预了。”
他没否认，只是低头拍了拍裤脚的灰：“我只是让土保持湿润。”
“放屁。”我冷笑，“你明明知道它会重启，也知道它最后会靠另外两个守卫供能，所以你一直没动手，就等着它自己把能量送上来是不是？”
他不说话，从袖口掏出一片新长出来的菜叶，放在掌心吹了口气。
菜叶轻轻颤了下。
石台上的嫩芽也跟着晃了晃。
我忽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套机制？不只是守卫，连这地方的反应方式你都清楚？”
他抬头看我，眼神依旧平淡：“你知道为什么豆子埋进石缝还能活吗？”
“因为你的能力特殊？还是因为你来过这儿？”
“都不是。”他笑了笑，“是因为它认得根。”
我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没继续解释。而是把菜叶轻轻放在石台边缘的地缝上。
叶片刚落地，那道裂缝里的光就动了。顺着菜叶的轮廓游走一圈，然后缓缓沉下去，像是被吸收了。
嫩芽的嗡鸣声渐渐平息。
整个大厅恢复安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靠着石台坐下，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衣服都湿透了。体力几乎耗尽，连动根手指都觉得累。
“系统升级了。”我说，“根系共鸣，听起来像是能控制植物根部。”
“也许吧。”他随口应道，顺手把另一颗豆子塞进石缝。
“你不看看自己的奖励？”
“没必要。”他摇头，“反正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我翻白眼：“你就不能正常点？每次打完架不说总结也不疗伤，光顾着种菜。你是真佛系还是装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没回答。因为就在这时，石台底部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不是声音，是脚底能感觉到的那种脉动，一下一下，像是心跳。
嫩芽的根部泛起微弱金光，一闪一灭。
我盯着那光，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守卫崩解的时候，爆出一块金色碎片，你收起来了对吧？”
他点头。
“那东西……是不是和符文石有关？”
“有可能。”他语气轻松，好像在聊天气，“也可能只是零件。”
“零件？”我皱眉，“你是说这些守卫其实是机器？自动运行的程序？”
“差不多。”他伸手摸了摸嫩芽的叶子，“它们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测试。看你能不能走到最后一步。”
我沉默了几秒：“所以刚才那场战斗，其实是一道题？答对了才能进下一关？”
“嗯。”他点头，“你答得不错。”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还记得上次也这么说？能不能换句夸奖词？”
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大厅里安静下来。碎冰基本都沉进了地缝，地面干净得像是被人打扫过。石台上的光流慢慢减弱，嫩芽也不再晃动，只剩下根部那点余震，像是还没完全稳定。
我靠在石台边，累得不想动。系统界面还在闪，新能力没来得及研究。肩膀疼得厉害，估计得找艾琳处理。
但眼下最让我在意的，不是伤，也不是奖励。
而是谢无争。
他太稳了。稳得不像人。每一次危机，他都能提前半步看穿，却偏偏什么都不说，只在我拼命的时候轻轻点一句“顺其自然”。
顺你个头。
我盯着他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沾着点泥土，还有几根细小的根须缠在皮肤上，像是活的一样。
“喂。”我忽然开口。
“嗯？”
“你老实告诉我。”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