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玥突如其来的心悸与牡丹印记的异动,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因炼丹成功而短暂升起的微暖。她捂着心口,脸色比炼丹脱力时更加苍白,目光死死盯向西南方——迷雾沼泽的方向。
“冰璃……”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感觉到了……哥哥他……有危险,很危险!”
冰璃立刻站起身,冰蓝眼眸中满是凝重。它通过契约能清晰感知到主人神魂深处传来的那份尖锐不安,那是血脉至亲遭遇致命危机时才会有的本能预警。“主人勿慌,少帝尊实力超群,紫薇帝气护体,纵有险阻,必能化险为夷。”它用神念安抚,但自己也清楚,能让如今炼虚大圆满、身经百战的南宫羽墨陷入如此境地,迷雾沼泽中的凶险,恐怕远超预估。
“不行,我要去看看……”南宫明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冰璃轻轻拦住。
“主人,您刚炼完九转护神丹,神魂灵力损耗巨大,此时贸然前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成为拖累。”冰璃理智地分析,“少帝尊留下过传讯方式,若真到危急关头,定会示警。眼下我们更应稳固后方,完成后续准备,这才是对少帝尊最大的支持。”
南宫明玥颓然坐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冰璃说得对,她现在去,于事无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蚀骨担忧压入心底,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整理刚刚炼成的丹药,以及开始准备“乾坤塑体丹”的前期工作。唯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暂时忘却那揪心的预感。
阿漓的抉择与更坏的消息
前院,阿漓刚刚处理完羽墨斋夜袭的后续,紧绷的心弦尚未放松,又接到了来自情报线的另一条紧急消息。
关于“乾坤塑体丹”所需的一味关键辅药——“地心火莲”。
此莲生于至阳至烈的熔岩地脉深处,千年一开花,花开三日即谢,需在绽放刹那采摘,方具最佳药效。原本情报显示,灵霄城往西三万里外的“熔岩山脉”中,有一株即将在半年内成熟。阿漓本已计划,待南宫羽墨归来,便由他或宸曜前往设法获取。
然而,最新消息却如冷水浇头——那处生长地心火莲的熔岩峡谷,三日前已被“赤炎宗”彻底封锁!赤炎宗是灵霄城周边专修火系功法的一大势力,宗内有一位合体初期的太上长老坐镇,实力不容小觑。他们封锁的理由冠冕堂皇:宗门核心弟子需借地心火莲突破瓶颈,严禁外人靠近。
“赤炎宗……”阿漓眉头紧锁。她深知,这绝非巧合。赤炎宗虽强,但地心火莲并非他们独有之物,以往成熟,也多是以拍卖或交换形式出现。如此强硬封锁,更像是得到了某种授意,或者……本身就是针对南宫家的又一次试探与刁难。
是为了之前羽墨斋冲突的报复?还是那位隐藏在幕后的“老怪物”,已经开始动用其影响力,从资源上卡住南宫家的脖子?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获取地心火莲的难度急剧增加。强闯?势必与赤炎宗正面冲突,暴露实力,甚至可能引来域主府干预。交易?对方摆明车马封锁,态度强硬,寻常交易途径恐难奏效。
“母亲,怎么了?”南宫宸曜走进来,看到阿漓凝重的神色,心中一沉。
阿漓将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南宫宸曜眼中紫芒闪烁:“赤炎宗……他们那位太上长老‘赤火上人’,据说卡在合体初期巅峰已久,脾气暴烈,寿元似乎也……所剩不多。” 他顿了顿,与母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猜疑。一个寿元将尽、急于突破的老怪物,会不会也与那位觊觎“青春永驻”秘密的存在有关联?或者,根本就是其驱使的棋子之一?
“地心火莲必须拿到。”阿漓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乾坤塑体丹关系你祖父母能否承受星辰灌体,不容有失。你父亲不在,此事……”
“我去。”南宫宸曜立刻道,“我与妹妹同去。我们已有炼虚后期修为,配合阵法与传承中的一些手段,纵使不敌合体,周旋自保、设法盗取或交换,应有几分把握。”
“不可!”阿漓断然拒绝,“你与玥心是未来接引真灵的关键,绝不能有失。赤炎宗那边情况不明,若真是陷阱……”
“母亲,正因我与妹妹是关键,才更需要历练,更需要为家族分担!”南宫宸曜语气坚定,“父亲孤身犯险,姑姑心力交瘁,您坐镇中枢已极耗心神。此事,交给我们。我们会小心行事,先以拜访交涉为由探明虚实,若无隙可乘,再谋他法。总好过坐困愁城。”
阿漓看着儿子沉稳坚毅的面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南宫羽墨年轻时的影子。她沉默良久,终是艰涩地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以探查为主,绝不可轻易涉险。若有不对,立刻撤回。我……等你们平安回来。”
暗处毒牙,悄然张开
羽墨斋夜袭失败,化神修士重伤遁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灵霄城某座深藏地底、布满阴寒禁制的密室之中。
密室中央,盘坐着一位形容枯槁、身穿暗紫色纹绣长袍的老者。他脸上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迟暮与腐朽气息,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中,偶尔闪过令人心寒的贪婪与厉芒。他正是那位寿元将尽、困于合体后期瓶颈数百年、对南宫家“秘密”垂涎三尺的“噬魂老怪”。
听完手下战战兢兢的汇报,噬魂老怪并未动怒,只是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沉笑声。
“星辰战傀?有点意思……南宫家果然藏着不少好东西。”他伸出枯瘦如鸟爪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身下的寒玉蒲团,“看来,硬来是有些麻烦。那小辈南宫羽墨竟敢离府?去了坠星海和迷雾沼泽?嗬……倒是胆大,可惜,迷雾沼泽那地方,可不是光靠胆大就能活着出来的。”
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一条更为阴毒的计策浮上心头。
“既然他们急着找药材,找宝物……那我们就帮他们‘找’。”他对匍匐在地的手下吩咐道,“去,把‘地心火莲’在赤炎宗手里的消息,透给南宫家那小丫头(阿漓)。再,把我们库存的那份‘万年毒龙藓’的线索,包装一下,想办法送到可能去万龙渊的南宫家小辈手里。记住,做得干净点,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幸运’发现的。”
手下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应诺。
噬魂老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南宫烨和云芷凝在闭关冲击?想快速提升?老夫就送他们一份‘大礼’。那‘万年毒龙藓’生长之处,伴生着‘幻心魔瘴’,无色无味,元婴之下触之即亡,化神炼虚吸入,也会逐渐侵蚀神魂,产生心魔幻象,修为越高,反噬越重……若是用来炼丹,或是佩戴在身上……”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南宫家核心人物在关键时刻走火入魔、神魂溃散的凄惨景象。
“还有,去接触一下‘天机阁’那几个老疯子,他们不是一直在研究血脉溯源和夺舍转生之术吗?把南宫家可能身负上古强大血脉、且疑似有保持青春秘法的消息,‘无意中’漏给他们。记住,要让他们自己‘推断’出来。”噬魂老怪阴恻恻地笑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算计。
他要的不是强攻,而是让南宫家在追寻希望的路上,自己踩进一个又一个致命的陷阱,从内部瓦解,最终不得不交出秘密,或者……彻底毁灭,由他摘取最后的果实。
迷雾沼泽·幻境绝地
与此同时,在西南方那终年被灰绿色毒瘴笼罩的迷雾沼泽深处,南宫羽墨的处境,远比南宫明玥心悸感知到的,还要凶险万分。
他按照线索,深入沼泽,寻找可能产出“虚空结晶”的空间裂缝地带。这里的毒瘴不仅能腐蚀灵力护罩,更含有扰乱神识的诡异物质。即便他紫薇帝气至阳至正,能抵御大部分毒力,神识探查范围也被压缩到了不足百丈。
第三日,在一处布满彩色毒蕈、空气中飘荡着七彩迷雾的诡异洼地边缘,他终于发现了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波动源头,在一块半埋于泥沼、布满孔洞的奇异灰白色巨石之下。
然而,就在他谨慎靠近,试图以剑气探查巨石下方时,异变骤生!
那七彩迷雾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向他涌来,瞬间突破了紫薇帝气的防御,钻入他的口鼻耳窍!更可怕的是,脚下看似坚实的泥沼猛地塌陷,无数粘稠漆黑、散发着恶臭的触手状藤蔓破泥而出,缠向他的双腿!而那灰白巨石上的孔洞中,竟同时喷出无数细微如尘、肉眼难辨的晶莹孢子!
毒瘴、噬灵魔藤、惑神孢子!三重杀机,瞬间爆发!
南宫羽墨反应极快,剑意勃发,紫芒乍现,斩断缠上来的魔藤,身形急退。但那些七彩迷雾与惑神孢子已然入体。他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扭曲,耳边响起无数似真似幻的呓语与嘶吼,识海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剧痛伴随着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疯狂涌现——
他看到阿漓浑身是血,倒在南宫府门前;看到宸曜和玥心在赤炎宗的围攻下形神俱灭;看到明玥炼丹炸炉,被火焰吞噬;看到父母在闭关中走火入魔,气息断绝……每一幕都无比真实,撕扯着他的理智与情感!
“幻象!皆是幻象!”他内心怒吼,紫薇帝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试图驱散侵入的毒力与幻毒。帝气至阳,对邪毒幻术确有克制,但那惑神孢子不知是何异种,极其难缠,竟似能引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执念,生生不息。
更要命的是,那些被斩断的魔藤并未死去,反而更加疯狂地生长、缠绕,限制他的行动。而沼泽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似乎有更庞大的东西被惊动了。
南宫羽墨双目赤红,一半是因运功逼毒,一半是因幻象刺激。他挥剑斩断不断涌来的藤蔓,步步后撤,但脚步已见虚浮。幻象与现实交织,他分不清哪一脚会踩入真正的吞噬泥潭,哪一道袭来的藤蔓是真实杀机。
“不能倒在这里……药材还未找齐……家人在等……”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但神魂的剧痛与幻象的侵蚀,正一点点消磨他的力量与清明。他且战且退,不知不觉,被逼入了一片更加浓稠、闪烁着诡异磷光的沼泽深处,退路似乎已被悄然封死……
灵霄城南宫府内,阿漓刚刚送走决心已定的宸曜与玥心,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西南方阴沉的天空,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翻涌。羽墨,宸曜,玥心……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已踏入险境。而她,只能在这里等待,祈祷。
腕间,南宫羽墨留下的那枚本命剑符,光芒黯淡,却并未碎裂。这让她还抱着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