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轮到我们，来算算，太子殿下母亲的，那笔血债了。”
凤千羽的声音，像是一阵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死寂的昭阳殿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那高台之上，身穿华贵凤袍，头戴九凤金冠的皇后刘氏，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那个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素白身影，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凤椅的扶手，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迸裂，渗出了血丝。
她想要尖叫，想要呵斥，想要用国母的威仪来震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可当她对上凤千羽那双清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阵无意义的“嗬嗬”声。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平静，淡漠，却又像是已经洞穿了她内心最深处，最阴暗，最肮脏的秘密。
凤千羽走得很慢。
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响起她罗袜轻踩的微弱声响，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皇后的心脏之上，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
“皇后娘娘，别怕。”
凤千羽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那笑容，却比殿外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
“我只是，想请你看一个，故人。”
话音未落，她轻轻拍了拍手。
大殿的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那老妇人，似乎在黑暗中被关押了许久，一时间无法适应殿内的烛光，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当她慢慢放下手，看清了高台之上那张惊骇欲绝的脸时，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老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娘娘……”
一声沙哑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呼唤，从老妇人的口中发出。
而皇后刘氏，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
她猛地从凤椅上弹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老妇人，眼中，是见了鬼一般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李……李嬷嬷？！不！不可能！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你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乱匪的刀下！”
她失声尖叫，那声音，尖利得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李嬷嬷！
那个曾经最得她信任，知道她所有秘密的心腹！那个她亲手安排了一场“意外”，确保她永世闭嘴的老奴！
她怎么会还活着？！
“托娘娘的福，老奴命大，被人救了。”李嬷嬷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不是朝着皇后，而是朝着大殿中央，那个稳坐太师椅的男人，和那个站在凤千羽身侧，浑身僵硬的太子殿下。
“贤王殿下，太子殿下。”李嬷嬷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老奴有罪！老奴今日，便是要将十五年前，那桩天大的罪孽，公之于众！”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就是证据！
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活生生的证据！
皇后彻底崩溃了。
“贱婢！你敢！”她像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就想冲下台去，撕烂那个叛徒的嘴。
然而，她刚一动，两名身形如铁塔般的侍卫，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左一右，将她死死地按回了凤椅之中，动弹不得。
“让她说。”
东方渊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嬷嬷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十五年前，先太子妃，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生母，怀上太子之时，皇后娘娘便心生嫉妒。她……她命老奴，每日在先太子妃的安胎药中，加入三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牵机’！”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皇后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本宫与姐姐情同手足，怎么会害她！”
李嬷嬷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声音，愈发悲切。
“那‘牵机’，不会立刻致命，却会一点点，掏空人的身体，让人的血气，日渐衰败。”
“到了先太子妃生产那日，娘娘又用老奴全家的性命相要挟，逼老奴买通了当时接生的稳婆。在……在太子殿下顺利降生之后，她们……她们制造了血崩的假象，让先太子妃，在最虚弱的时候，活活……血尽而亡！”
“轰——！”
这个惊天秘密，像是一颗炸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原来，当年那场人人惋惜的意外，竟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恶毒的谋杀！
而一直静立不动的太子东方璟，在听到“血尽而亡”四个字时，身体，猛地晃了晃。
他那张总是带着怯懦的脸上，此刻，一片死灰。那双总是躲闪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被侍卫死死按住，状若疯癫的女人。
那个，他叫了十五年“母后”的女人。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沙哑得仿佛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为……为什么……”
这三个字，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
皇后的嘶吼，戛然而止。
她看着东方璟那双充满了痛苦与仇恨的眼睛，忽然，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
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妆容尽毁，显得无比狰狞。
“为什么？就因为她该死！那个贱人，她凭什么？！”
“明明是我先进的东宫！明明是我先认识的陛下！可就因为她是嫡女，我只是庶女，那太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的！陛下所有的宠爱，也都是她的！”
“我哪里不如她？论容貌，论才情，论心计，我哪一样输给了她？！凭什么，我只能做她的陪衬，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所以，我杀了她！”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我不仅要杀了她，我还要抢走她的一切！她的位置，她的男人，还有她的儿子！我要让你，管我叫母后！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得像条狗！”
“我要让那个贱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哈哈哈哈！”
疯了。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这个彻底撕下了伪善面具的，毒妇。
东方璟，静静地听着。
当皇后笑声停止的时候，他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走上台阶，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高高地，扬起了手臂。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皇后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东方璟十五年来，所有的屈辱，痛苦，与愤怒！
皇后直接被打懵了，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这一巴掌，”东方璟的眼中，流下了两行血泪，他的声音，却冷得像是万年寒冰，“是替我那枉死的母亲，打的！”
“啪——！”
又是一记反手耳光，扇在了她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这十五年来所受的猪狗不如的折磨，打的！”
他收回手，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嘴角流血的女人，眼中，再无半分孺慕，只剩下，刻骨的仇恨。
“从今天起，你，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
他缓缓转身，走下高台，来到东方渊的面前，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父王。”
“请父王，为我母后，为孩儿，主持公道！”
东方渊缓缓站起身，他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在一夜之间，真正长大了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高台之上，那个已经彻底瘫软的女人身上。
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传本王令。”
“废后刘氏，心肠歹毒，弑杀亲姐，罪无可赦。”
“着，褫夺其凤袍后位，打入天牢最深处。每日，受万蚁噬心之刑，直至，血肉流干，化为枯骨。”
“其子东方澈，圈禁于宗人府，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至于刘氏一族……”
东方渊的目光，扫向了殿下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刘谦。
“满门，抄斩。凡三族之内，男丁，一律处斩。女眷，充为军妓，永世不得翻身。”
“凡与其有涉者，一律，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冰冷的命令，一条条，从他口中发出。
整个昭阳殿，血腥味，仿佛在瞬间，浓郁到了极致。
这是，来自地狱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