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狸离开霍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秋日的夕阳将苏州城的白墙黛瓦晕染上一层暖阳色,微风在余晖中也越发深沉。
凤九狸刚踏出霍府大门,便见不远处一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背影挺拔如松,墨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虽是一个侧影,只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
那是陆萧。
如今一年多过去,他已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了。
“主子,那不是...”身旁的花娘也认出来了,声音里带着惊讶。
凤九狸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想唤住陆萧,可对方已扬鞭策马,马蹄踏过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转眼消失在街角尽头。
她怔怔站在原地,如今在看故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以前的陆少将,现在已是陆大将军了。”花娘轻声说,“听说他剿匪有功,圣上亲封为镇南大将军,没想到竟来了苏州。”
凤九狸收回目光,心中波澜未平:“去打听一下,陆萧住在哪家客栈,记住,要低调行事。”
花娘俯身应下。
凤九狸转身望向霍府大门,这才明白枫叶所说的大将军是陆萧。
…
回到明阳客栈时,天色已完全暗下。客栈内灯火通明,枫叶在门口等候,神色有些异样。
“主子,顾公子来了,在您房中等待。”枫叶低声道,“等了约一盏茶功夫。”
凤九狸微微蹙眉。
狗男人来了?
倒挺准时。
两日前曾向她提出药材生意合作的提议,她以需要考虑为由暂时搁置。
推门而入,只见顾长卿临窗而立,一身紫金锦袍,外罩银线刺绣的外衫,手中把玩着那盏茶壶。
乍一看去,男人面容俊朗,眉眼间自带一股冷漠精明,又不失风度,浑身气质更是矜贵。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凤姑娘回来了。”
烛光下,他打量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主动问道:“凤姑娘这是去了何处?”
凤九狸解下披风,枫叶接过挂好。
她并不打算隐瞒,毕竟她不说,以顾长卿实力也查的到,直言道:“去霍府看了姚夫人,她被土匪绑架,所幸现在已无大碍。”
顾长卿点点头,神色间并无多少意外:“此事我略有耳闻,不过霍战大人能力出众,想来不需顾某多事。”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我那日的合作提议,凤姑娘考虑得如何?”
凤九狸在桌前坐下,斟了两杯茶,将一杯推至顾长卿面前:“感谢顾公子美意,不过这合作,还是不必了。”
顾长卿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凤姑娘可是有顾忌?还是怕顾某分走你太多利润?”
“非也。”凤九狸摇头,“顾公子的提议很好,只是我另有安排,不便与公子合作。”
顾长卿眉头微蹙,显然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他放下茶杯,心思沉重:“东岳至苏州路途遥远,匪患未平,运输如此珍贵的药材并非易事,敢问,凤姑娘可是寻得其他合作人选?”
凤九狸端起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确有后备人选。”
“是谁?”顾长卿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苏州城内,能有此实力者,顾某大多相识,不知是哪家商号,竟能让凤姑娘舍弃与顾某的合作?”
凤九狸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这是我的事,无可奉告。”
房间内一时寂静。
窗外秋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得室内沉默压抑。
顾长卿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算计的眼眸中,露出了真实的情绪,压抑的沮丧,混杂着不解与隐隐的挫败。
他实在想不明白,还有谁比他更有实力承接这批药材的运输。”
凤九狸看着他,坚定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顾公子并非我的唯一选择。”
顾长卿沉默良久,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罢,生意不成仁义在,哪日凤姑娘改变主意,可随时来找顾某。”
他起身,锦袍在烛光下泛着柔和光泽,但身影却显得有些落寞。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顾某好奇,那人究竟许了凤姑娘什么条件,竟能让你如此决绝。”
凤九狸没有回答。
顾长卿等了片刻,轻叹一声,推门离去。
脚步声渐远,枫叶和花娘才从外间进来。
花娘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说的后备人选,莫非是陆少将?”
凤九狸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可陆将军是军中之人,怎会插手药材运输的生意?”枫叶不解。
“正因他是军中之人,才更有保障。”凤九狸解释道,“如今他贵为大将军,手下兵马调动、物资运输皆有章程。与他合作,药材安全不必担忧。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陆萧心思单纯,为人正直,不像顾长卿那般心眼多、算计深。”
“与陆萧合作,我才安心。”
花娘若有所思:“主子与陆将军是旧识,信得过也是自然。只是摄政王今日似乎真的受伤了,我从没见过他那般神色。”
凤九狸轻叹:“我们不能和他牵扯甚多,若非必要,日后还是不见为好。”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棂。
夜风带着凉意涌入,吹动她耳边碎发。远处隐约传来打更声,苏州城渐渐沉入梦乡。
“主子,运输合作一事,咱们还没和陆少将提议,要是他拒绝怎办?”
“我们的身份也是假,他不可能发现主子是旧识,又凭什么答应。”
关于这点,凤九狸早就想过了,根本不担忧陆萧会拒绝。
“可确定陆萧的落脚点?他在何处?”凤九狸已将希望寄托在陆萧身上。
她了解他的性子,到时见机行事。
枫叶说道:“在城西的客栈,离咱们这有些距离。”
“无碍,明日去城西客栈找陆萧。”
陆萧的到来可为给她一个惊喜。
本还犹豫要不要接受狗男人提议,现在有了陆萧,她当然能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