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涓涓细流,在守护与期盼中静静淌过五年。
小慕楠五岁了。
正如他的名字所寓,这孩子虽体质特殊,却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坚韧与早慧。
药浴的苦,他很少哭闹;导引之术的枯燥,他能安静配合。
他活泼好动,对世界充满好奇,圣地的一草一木,飞鸟虫鱼,都能引起他持久的兴趣和一连串的“为什么”。
那份灵动与聪颖,常让慕源和南宫月欣慰不已。
然而,那份特殊始终如影随形。
眉心的月牙胎记随着年龄增长,淡金色愈发明显,形状也略微舒展。
每月朔望之时,尤其是月圆之夜,他周身会不自觉吸纳月华,皮肤泛起莹莹微光,体温略微下降,睡得格外沉。
苏灵儿与夏明轩调配的平衡药方一直在用,南宫月也持续以自身月华之力为他温养疏导,情况总体平稳。
但慕源与南宫月,以及知晓内情的墨辰等人,心中的弦从未放松。
……
五岁的慕楠,已是一个粉雕玉琢、聪慧过人的小男孩。
他继承了父亲慕源的俊朗轮廓和母亲南宫月的精致五官,尤其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灵动清澈。
眉心的月牙胎记颜色稍深,呈淡金色,平时并不显眼,但当他专注或动用体内那微薄灵力时,便会泛起莹莹光泽。
他性格活泼好动,好奇心极强,圣地上下没有他没“探索”过的地方。
因体质特殊,慕源和南宫月并未急于让他正式修炼,而是由苏灵儿和夏明轩调配了固本培元的药浴和温和的导引之术,
由南宫月亲自以月华之力为他梳理经脉,慕源则传授他一些锻炼体魄、凝神静气的基础法门。
小家伙最崇拜的人,除了父母,便是那位经常来圣地、气质冷峻却会耐心陪他玩耍、教他认字的表哥凌澈。
他也喜欢缠着来看望姨母的墨微星姐姐听星空故事,追着夏明轩哥哥问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问题。
对于那位来自南海、头发是漂亮银蓝色、会给他带发光贝壳的汐音姐姐,他也充满了好奇。
这一日,恰逢凌澈、墨微星、夏明轩因同盟事务齐聚墟渊圣地。
处理完公务后,几人被古灵精怪的慕楠拉着,来到了圣地后山一片开满“星见花”(一种夜间会散发星辉般微光的花)的山坡上“野餐”。
“澈哥哥,再给我讲讲你上次去西漠探险的故事嘛!”
慕楠捧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凌澈。
凌澈如今已完全褪去少年青涩,气质愈发沉稳,但在面对这个天真烂漫的表弟时,总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简略讲了讲西漠的风土人情,略去了凶险部分。
墨微星则拿出新制的星象罗盘,教慕宸辨认最简单的星辰方位。
夏明轩在一旁整理着刚从圣地药园采摘的几株灵草,准备给慕宸配新的药浴方子。
夕阳西下,星见花开始泛起点点微光,宛如地面星河。
慕楠玩累了,靠在凌澈腿边,摆弄着汐音送他的贝壳风铃。
忽然,他指着天边最早出现的几颗星星:
“微星姐姐,那颗最亮的星星叫什么呀?”
墨微星抬头望去,正要回答,脸色却微微一变。
她手中的星象罗盘指针,竟开始不规律地轻轻震颤,指向的方位不断变化,最终隐约指向……
慕楠?
“怎么了?”
凌澈敏锐地察觉。
“没事。”
墨微星迅速收敛神色,笑道,
“那颗是‘启明’,也叫长庚星。”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罗盘,心中却掀起波澜——星盘对楠儿有反应?
虽然微弱,但这绝非寻常。
夜里,墨微星将此事悄悄告知了暂住圣地的父亲墨辰。
墨辰闻言,沉吟许久,取出一枚更加古朴、专用于探测特殊命格与因果的“天机龟甲”,请慕源取来慕楠一滴血(以检查身体为由),进行了一次极其隐秘的推演。
推演的结果,让见多识广的墨辰也倒吸一口凉气。
“楠儿的命格……
被一层极其强大的月华之力守护,天机难窥,这是月夫人逆转魂种后获得的守护意志的延伸。
但在这层守护之下……”
墨辰指着龟甲上显现的、几道交织的模糊暗纹,
“有极其古老、与‘月’之起源相关的因果线,还有一道……非常微弱,却坚韧无比、仿佛来自世界本源深处的‘契约’印记。
这契约印记的气息……
与曦妹冰凰本源中的某些古老韵律,有亿万分之一的相似,但更加……
中性,更加宏大。”
“契约?和谁的契约?”
慕源心猛地一沉。
“不知。
这契约似是被动缔结,或许与楠儿特殊的出生,以及月夫人当年逆转魂种时引动的某种更高层次法则有关。”
墨辰面色凝重,
“好消息是,这契约目前看来并无恶意,甚至可能是某种保护或馈赠。
坏消息是,我们对其一无所知。
而且,楠儿体内的阴寒属性,似乎也与这契约印记有关,那是……
一种极其精纯的‘太阴’之力,与幽冥秽气截然不同,但若掌控不当,同样可能伤人伤己。”
慕源沉默良久,看着窗外在南宫月怀里听故事、咯咯笑着的儿子,缓缓道:
“无论如何,他是我的儿子。
这份特殊,是福是祸,我们陪他一起面对。
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引导他体内力量的方法。”
墨辰点头:
“我与青璇会继续查阅星陨阁与天机阁最古老的典籍。
曦妹和凌昊那边,或许冰凰传承的记忆中,也有关于‘太阴’与古老契约的记载。”
就在圣地众人为慕楠的特殊之处暗自筹谋时,遥远的北境冰宫,闭关中的慕曦,于冰凰传承的深层记忆中,“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无尽的星海之中,一轮孤高清冷的巨大明月缓缓旋转。
明月之上,隐约有一座宫殿的轮廓。
宫殿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于沉睡中,朝着某个方向,投来了极其短暂的一瞥。
那一瞥的方向,恰是墟渊圣地。
慕曦骤然惊醒,冰凰印记灼热。
几乎同一时刻,南宫月心有所感,望向北境方向,眉心月白印记微微发亮。
怀中熟睡的慕楠,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眉心淡金色月牙胎记,掠过一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暗金流光,旋即隐没。
夜风拂过,星见花的花瓣微微摇曳,洒落一地星辉。
新生带来的希望与喜悦之下,更加深邃古老的因果与暗流,似乎正随着这个孩子的成长,缓缓浮出水面。
父辈们的守护之路,年轻一代的历练之途,都因这个小生命的出现,而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与挑战。
深渊的阴影在远方徘徊,而星空与明月之上,未知的注视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