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那枚冰冷的碎片，神识沉入其中，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被无限放大的、源自本能深处的疯狂饥饿与创造毁灭的剧痛。
混沌之卵，并非单纯的邪恶。
它更像是一个失控的、痛苦的、遵循着吞噬与毁灭本能的……混沌核心。
而我们对它的每一次削弱，或许也正在加速它最终……或者说……诞生的时刻？
队伍撤到沼泽边缘一处相对干燥的矮坡休整时，夕阳已在天际晕开一片暗沉的血色。
棘首领正指挥着战士们检查伤势、清点物资，几个被黑霜侵蚀的战士手臂依旧僵硬，即便用妖力反复冲刷，那层薄薄的黑色也只是淡了些许，无法彻底根除。
阿茸靠在我身边，脸色依旧苍白，却执意要帮受伤的战士缓解痛苦。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将仅剩的一缕心辉渡到一名战士的手臂上，那灰银色的光芒触碰到黑霜时，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原本顽固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战士僵硬的手指也终于能轻微活动。
“这心辉……竟还能解混沌之毒？”棘首领凑过来，眼中满是震惊。
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被黑暗能量侵蚀的同伴，大多只能靠自身妖力硬抗，能有如此温和却有效的化解之法，还是头一次见。
阿茸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不是解毒……我能感觉到，那黑霜里也有‘痛’，是混沌之卵的痛苦溢出来了，心辉只是……帮它‘安静’了一点。”
我握着那枚黑色碎片的手微微一紧。阿茸的感知远比我更细腻，他能透过表象触碰到混沌之卵的本质。
那不是纯粹的恶意，而是失控的痛苦与饥饿。
我将碎片放在掌心，运转星辰之力试图进一步解析，却在接触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破碎的画面：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卵悬浮着，卵壳上布满裂纹，无数光点（像是生灵的灵魂）被它无意识地吸进去，又有黑色的能量从裂纹中溢出来，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本能地舔舐伤口。
画面一闪而逝，我却感到一阵心悸。
这混沌之卵，或许真的曾是某个平衡的存在，只是如今彻底失衡了。
“尊上，你看那边！”一名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指向沼泽深处，声音带着惊慌。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灰败的沼泽地里，竟有几处地方开始冒出黑色的雾气，雾气汇聚之处，地面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更诡异的是，那些残留的、光芒暗淡的黑暗晶簇，此刻竟开始缓慢地闪烁，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不好，它在修复！”我立刻站起身，将阿茸护到身后，“混沌之卵在用残存的能量催生新的晶簇，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
话音刚落，沼泽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仿佛有巨兽在地下移动。
地面隆起的地方越来越多，黑色雾气也越发浓郁，甚至开始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气柱，朝着我们的方向缓慢蠕动。
棘首领立刻握紧了腰间的长刀，脸色凝重：“尊上，现在怎么办？若是让它继续催生晶簇，下次再想净化，难度只会更大！”
我看向怀里的阿茸，他虽然虚弱，眼神却依旧坚定，主动抓住我的衣角：“尊上，我还能再试试……我想再看看，它到底有多痛。”
我犹豫了。
阿茸刚才已经消耗了太多心神，若是再强行催动心辉，恐怕会伤及根本。
但若是现在撤退，之前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混沌之卵只会变得更难控制。
就在这时，我掌心的黑色碎片突然微微发热，阿茸额间的冥痕也同步亮起微光。
两者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一道微弱的灰银色光芒从冥痕中溢出，缠绕上碎片，碎片表面的漆黑竟又淡了几分。
“它在……回应我？”阿茸惊讶地睁大眼睛，伸出小手轻轻触碰碎片，“我能感觉到……它在‘害怕’，害怕被彻底毁掉，也害怕继续伤害别人……”
我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阿茸，你试着用冥痕和它沟通，不用强行净化，就像刚才安抚怨念那样，告诉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它缓解痛苦。”
阿茸点点头，闭上眼睛，集中所有心神。
额间的冥痕光芒越来越亮，与碎片的共鸣也越发强烈。
渐渐地，碎片不再散发冰冷的气息，反而变得有些温热，表面甚至浮现出一道道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灰银色纹路。
就在这时，沼泽深处的震动突然停止了，那些蠕动的黑色气柱也停在原地，不再前进。
甚至连那些闪烁的晶簇，光芒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有效！”我心中一喜，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大的意志从沼泽深处传来。
这次不再是愤怒，而是带着困惑与试探，如同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陌生人。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嘶吼，几道黑色的身影从沼泽边缘的密林中冲了出来，是之前被我们击退的阴影人形，但这次它们的形态更加扭曲，身上还缠绕着淡淡的血色雾气，速度也比之前快了数倍！
“是混沌之卵的应急反应！它虽然在试探，但本能还是在保护自己！”我立刻撑开星辰光罩，将众人护在其中，“棘首领，拦住它们！阿茸，继续沟通，不要中断！”
棘首领带领战士们冲了上去，武器上的光芒再次亮起，与阴影人形缠斗在一起。这次的阴影人形更加难缠，它们不仅能快速凝聚，还能喷射出黑色的毒液，沾到地面就会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我一边用碎魂星芒支援战士们，一边密切关注着阿茸的状态。
他额间的冥痕光芒忽明忽暗，小脸紧绷，显然在承受巨大的压力。那枚黑色碎片在他掌心不断闪烁，表面的纹路也越来越复杂，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尊上……它说……它快要撑不住了……”阿茸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从眼角滑落，“它的壳……快要碎了……碎了之后……会有很多东西……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