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林归暖难得提早回家，想给陆翊尘做个他爱吃的红烧肘子。刚走到自家小院附近，就看见苏晴和一个宣传科的女干事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看见林归暖，苏晴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林总，您回来啦？”
“苏干事？有事？”林归暖有点意外。
苏晴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包装挺精美的盒子，递过来：“林总，前几天我家里人从南边寄来些新茶，味道还不错。一直想感谢您和陆团长的照顾，又怕打扰您。今天正好碰到，请您务必收下。”
林归暖看着那盒茶叶，没有立刻接。
她看着苏晴清澈真诚的眼睛，忽然笑了：“苏干事太客气了。你和同志们来团里指导工作，是我们该感谢你们才对。这茶叶你留着自己喝吧，我们家里还有不少，翊尘他平时也不太讲究这些。”
她语气温和，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苏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林总，您别误会，就是一点心意……”
“心意领了。”林归暖打断她，笑容依旧得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苏干事，咱们都是干工作的人，不兴这一套。你把工作干好了，就是对团里最大的支持。这茶叶，拿回去自己喝，或者送给更需要的同志吧。”
说完，她对着苏晴和旁边有些尴尬的女干事点了点头，转身进院。
送茶叶？想用这种不着痕迹的方式拉近关系？或者有其他小心思？干脆直接划清界限就好了，没空跟她周旋！
她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那个肥嘟嘟的肘子。晚上，还得喂饱她家那个又开始“招蜂引蝶”却不自知的陆团长呢。
至于苏晴，或者背后可能存在的陈桂华，她依然是老想法，见招拆招就是了！
陆翊尘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肉香，再看餐桌上那个炖得色泽红亮、颤巍巍的大肘子，顿时什么烦恼都抛到脑后了。
“还是我媳妇儿疼我！”他洗了手坐下，拿起筷子就准备开动。
林归暖解下围裙，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开口：“今天苏晴苏干事，来家找我来着。”
陆翊尘夹肉的筷子顿都没顿一下，“嗯”了一声，注意力显然全在肘子上：“她找你干啥？”
“送了盒茶叶，说是家里寄的，感谢咱们的‘照顾’。”林归暖语气平淡，“我没要。”
陆翊尘这才抬起头，皱了皱眉：“她给你送什么茶叶？莫名其妙。你别搭理她，工作组那边事儿多，她可能就是想处好关系。”他说完，又埋首对付那块软烂的肘子皮，嘟囔道，“不过这处事方法不对，回头我得跟工作组长老王提一嘴，注意下分寸。”
看他这反应，林归暖心里那点因为苏晴小动作而产生的不快，彻底烟消云散。她家这大直男，对情情爱爱之事神经是粗了点，但界限感一向分明。
“行了，快吃你的吧。”林归暖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不过陆团长，你这魅力可以啊，人都把‘感谢’送到我这儿来了。”
陆翊尘咽下嘴里的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林归暖同志，你再阴阳怪气，这肘子我可一个人全包圆了啊！”
“你敢！”林归暖笑着作势要抢。
小插曲过去，日子依旧忙碌。林归暖没再把苏晴放在心上，全力扑在度假村的收尾工作上。
然而，没过两天，陆翊尘下班回来，主动跟林归暖提起了苏晴。
“苏晴调走了。”
“嗯？”林归暖正对着图纸核对灯具清单，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部有个紧急任务，需要抽调人手，工作组推荐了她，今天下午就直接去报到了。”陆翊尘语气平常，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工作调动。
林归暖放下笔，看向他。陆翊尘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松了口气。
她没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她相信陆翊尘处理这类事情的能力和分寸。
“哦，那挺好，机会难得。”林归暖重新拿起笔，语气轻松，“看来这位苏干事是真优秀，到哪儿都抢手。”
陆翊尘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图纸：“别提别人了。媳妇儿，咱这度假村，啥时候能弄好？我都等不及想去住了。”
“快了快了，别催。”林归暖拍拍他的手臂，“等你休假，第一批客人就请你去体验，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苏晴这页，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要真是陈桂华的手笔，属实有点太弱了！
林归暖的生活重心，完全被即将落成的“暖阳滨海度假村”占据。内部装修、人员培训、开业宣传……千头万绪，她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
一转眼，就到了1988年，果然如林归暖所料，这个春天，度假村就可以开门营业啦！
开业前夕，林归暖拉着陆翊尘，进行最后一次全面巡查。
漫步在已经初具规模的度假村里，看着融合了现代设计与古朴风情的建筑，碧蓝的温泉泳池，细软的沙滩，以及那个被精心保护并融入景观的辽金墓葬群展示区，林归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真不敢相信，这一年的工夫，真让你给搞出来了。”陆翊尘看着身边神采飞扬的媳妇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他伸手，指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看，多敞亮。”
林归暖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夕阳给海面镀上一层金辉，美得惊心动魄。她靠在陆翊尘身侧，轻声说：“等我们老了，就在这儿养老，天天看海。”
“成，都听你的。”陆翊尘搂紧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
开业典礼盛大而成功。政商名流、媒体记者、合作伙伴齐聚一堂。林归暖作为绝对的主角，穿梭在人群中，从容自信，光芒四射。
席明阳也来了，跟着他父亲。他远远看着林归暖，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有些人，注定只能仰望。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精神拘管中心的活动室里，一台小小的电视机正在播放辽城新闻，画面里正是林归暖在开业典礼上自信演讲的身影。
屏幕的光，映照着一张苍白而沉默的脸。
陈桂华看着电视里那个她笔下原本早该消失的“炮灰”，如今却活得如此光芒万丈，她死死攥紧了手指，眼中翻滚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