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是有话要说吗？”小虎先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爽朗。
云青张了张嘴，原本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小虎的眼睛，那双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的慌乱，也映出了他早已知晓一切的事实。
小虎早就知道，写信的人是云青，不是蒙蒙。
可他喜欢的人，是蒙蒙，一直都是蒙蒙。
“我……”云青的声音开始发颤，她用力咬了咬下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告诉你，以前给你写信的人，不是蒙蒙，是我。”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了死寂。
“我知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这个事实还是把云青的心脏砸得痛极了。
他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明他不想跟云青有什么关系。云青意识到这一点，感到无比地绝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云青的心。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云青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冰冷的图书馆墙壁上，才勉强站稳。
她终于确认，小虎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道。他早就清楚信里的心意是谁的，却选择了忽略，选择了逃避，因为他心里装着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她以为的“藏在鼓里”，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自我欺骗；她以为的“内心触动”，不过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云青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你知道是我写的信，可你喜欢的是蒙蒙，所以你装作不知道，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
小虎的喉结动了动，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看着云青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不是故意要伤害她，从第一次收到信，看到那独特的字迹，他就隐约猜到了是谁。后来偶然从蒙蒙口中确认后，他更是陷入了两难。
他感激云青的支持，也明白她的心意，可他对她，只有感激，没有喜欢。他以为只要他一直装作不知道，时间久了，云青就会慢慢放下。他以为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向蒙蒙表白，云青就会知难而退。可他没想到，云青会选择坦白，会把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对不起。”小虎艰难地开口，“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想伤害你，可现在，却让我们三个人都这么痛苦。”
“对不起？”云青苦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蒙蒙，唯独不是你。你没有错。”
“当初蒙蒙不想跟你通信，是我主动揽过了这个差事。我想的是在无聊的生活中找件事做，是我故意冒充蒙蒙跟你通信。我喜欢你在信里向我表白说情话；我喜欢你把学校的事情、你的心事跟我诉说；我喜欢信中无知无畏又勇敢执着的样子。是我自己的错，顶着别人的身份欺骗了你。痛苦，是我自找的。”
小虎眉头紧紧皱起来，“云青师姐，我一直知道是你，自从去年暑假来过东大，我就知道是你。可我还是自我欺骗自己，说服自己继续跟你通信。我也很痛苦。”
“痛苦？”云青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最痛苦的人是我啊！我喜欢你两年，为你写了那么多信，看着你一步步靠近理想，以为只要我说出真相，就能和你靠近一点。可原来，你早就知道一切，却连一个明确的拒绝都不肯给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躲着的麻烦！”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没了踪影。
“如果说今天之前，我的痛苦仅仅是爱而不得，遗憾的失去，今天，我知道了你一直都是知道真相的，知道真相却秘而不宣，我的痛苦是翻倍的！我以为你是蒙在鼓里的，原来我才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我才是被欺骗的那个人！”
云青看着小虎愧疚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以为的深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份沉重到无法承受的负担；她以为的双向奔赴的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不是把你当麻烦……”小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的解释在云青的痛苦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小虎看着崩溃的云青，想要上前安慰，却又停住了脚步。他知道，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丝毫用处。他喜欢的是蒙蒙，这一点不会改变，而他对云青的愧疚，也只能深埋心底。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云青，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三个人之间的僵局，他只觉得，这一刻，空气都变得沉重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终于来到了东大，实现了你的梦想，来到了她的身边，你们重逢了，你们相爱了，可我呢，那我又算是什么？！哈哈哈哈！”
小虎的目光落在云青泪痕交错的脸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带着钝痛。他看着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肩膀微微颤抖，那副脆弱的模样，让他想起高三那年暑假里他的脆弱和无助。
想到这里，小虎的愧疚更甚。他不仅辜负了云青的心意，还让蒙蒙夹在中间为难。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若是当初他能早点说清楚，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可他那时总想着，等上了大学，或许云青就会慢慢放下，他就能自然而然地和蒙蒙在一起，不用面对这样难堪的场景。
云青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只是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小虎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在半空中又停住了。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云青更加难过，也怕这份安慰，会让她产生不该有的期待。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奈和焦虑。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敢面对别人的心意。他喜欢蒙蒙，这是事实；他感激云青，这也是事实。可正是这两份复杂的情绪，把他们三个人都拖进了痛苦的漩涡。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继续道歉，还是转身离开？无论选择哪一种，似乎都会伤害到别人。 夜风吹得更紧了，图书馆门前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虎看着地上交错的影子，只觉得心里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争吵，让他无法思考。他只知道，今天这场坦白，彻底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静，而他，必须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可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