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伊比喜的僵硬中凝固了。
整个考场，上百名考生，数十名监考中忍，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他们看着那个趴在桌上的金发背影，又看看讲台上那个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的主考官。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比考试规则更恐怖的压力，正在这个空间里弥漫。
伊比喜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那是牙齿在剧烈摩擦。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拷问技巧，他的心理战术，他设下的精妙陷阱，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用一张试卷，彻底粉碎。
他强迫自己从那份“剖析报告”上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句“过度炫耀”的评价。
他必须把考试进行下去。
他要夺回主动权。
“咳……咳咳！”
伊比喜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
“现在，我来公布第十题。”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小樱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佐助依旧冷漠，但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鸣人的背影。
“这第十题，是决定命运的二选一。”
伊比喜的脸上，重新挤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他试图找回自己的节奏。
“你们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这道题。”
“选择‘不接受’的人，立刻失去资格，连同队友一起淘汰。但你们明年还有机会。”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阴冷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但如果选择‘接受’，却没能答对……那么，你们将永远失去参加中忍考试的资格！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下忍！”
“轰——！”
如果说之前的规则是炸弹，那这一个，就是足以摧毁所有人意志的核爆！
“什……什么？！”
“永远失去资格？”
“开什么玩笑！这谁敢选啊！”
“如果答错了，忍者生涯就等于毁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考生们的脸上，血色尽褪。
这是一个恶毒至极的选择。
放弃，意味着懦弱，意味着连累队友。
坚持，却要赌上自己的整个未来！
“怎……怎么办……”小樱的嘴唇开始发白，她看向鸣人，却发现他依然趴着，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我……我放弃！”
一个胆小的考生，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颤抖着举起了手。
“1号，淘汰！”
“还有我！我也放弃！”
“33号，淘汰！”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放弃的人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
伊比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对，就是这样。
恐惧，犹豫，绝望。
这才是他熟悉的场景，这才是他能掌控的局面。
他要用这第十题，筛选掉所有意志不坚定的废物。
他要用这种方式，找回自己作为主考官的尊严！
就在考场内放弃的人数越来越多，气氛压抑到极点时。
一个轻微的，充满了不屑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嗤。”
声音不大。
但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住了。
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监考官们猛地转头。
伊比喜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他看向声音的源头。
漩涡鸣人。
那个少年，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讲台上的伊比…喜。
然后，他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站了起来。
“‘放弃’或者‘不放弃’……”
鸣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议论和喘息。
“这种选择题，只对弱者有意义。”
全场死寂。
伊比喜的瞳孔，骤然收缩。
鸣人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与之对视的考生，无不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
不是轻蔑，不是高傲。
而是一种……看待死物般的冷漠。
仿佛在看一群石头，一堆尘埃。
“真正的强者，从不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意志’上。”
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刀锋划过每个人的神经。
“而是将规则本身，握在手里。”
他抬起手，轻轻一握。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整个考场的规则，整个世界的秩序，都被他握进了掌心！
“你们的‘觉悟’，”鸣人看着那些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考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弧度，“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因为就算你们留下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这番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否定！
彻底的否定！
他否定了努力的意义！
他否定了意志的价值！
他宣扬的，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力量至上论！
这已经不是一个下忍的发言了！
这是一种思想！一种哲学！一种来自深渊的，冷酷到极致的世界观！
佐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那不是恐惧，是兴奋！是狂热！
他看着鸣人的背影，那双写轮眼中的勾玉在疯狂旋转。
没错！就是这样！
意志？觉悟？
在灭族的仇恨面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只有力量！只有能摧毁一切的力量，才是真实！
我爱罗死死地盯着鸣人，他背后的葫芦里，沙子在不安地涌动。
他从鸣人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
但他的孤独，是被人抛弃的憎恨与痛苦。
而鸣人的孤独，却像是一尊高坐于神座之上的神明，冷眼俯瞰着脚下挣扎的蝼蚁。
那是一种更高级的，他无法理解的，却又无比向往的境界！
宁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
命运？规则？
他一直认为，人的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就像他作为分家，永远无法摆脱笼中鸟的宿命。
可这个漩涡鸣人，他竟然在说……他要制定规则？！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令人动摇！
火影办公室。
水晶球清晰地映照出考场内的一切。
三代火影猿飞日斩，正和卡卡西、阿斯玛、红等上忍一同观察着。
当鸣人说出那番话时。
“啪嗒。”
猿飞日斩嘴里的烟斗，掉落在了桌面上。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个孩子……”夕日红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阿斯玛的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卡卡西则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猿飞日斩死死地盯着水晶球里那个金发的少年。
这番话……
这不是九尾的憎恨能教出来的。
也不是童年的孤立能扭曲出来的。
这是一种已经成型的，逻辑自洽的，并且坚不可摧的……黑暗思想！
它与木叶传承了数十年的“火之意志”，是根本上的对立！
一个巨大的警报，在三代火影的心中疯狂拉响。
漩涡鸣人。
这个九尾人柱力，已经不是“有点问题”了。
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完全不可控的，足以动摇木叶根基的……异端！
考场内。
伊比喜的身体，已经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考生。
而是在直面一片深渊。
鸣人的意志，不是他想要考验的那种“坚韧”。
那是一种早已超越了“坚韧”范畴的东西。
那是一种视众生为蝼蚁的“神性”，或者说“魔性”！
他的心理测试，他的意志拷问，在这片深渊面前，显得无比可笑，无比幼稚。
整个考场，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要放弃。
不是因为他们被鼓舞了。
而是因为，他们被鸣人那番话里蕴含的恐怖力量，彻底镇住了。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放弃”或“不放弃”，真的还有意义吗？
伊比喜的额头上，冷汗滑落。
他知道，这场由他主导的考试，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鸣人的身上，那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到中途的震撼，彻底变成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你们……”
伊比喜沙哑地开口。
“在场的全员……通过第一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