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色中，格雷局长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天空在雾中人的作用下，下起了大雨。
格雷的战术头盔早在十分钟前就被削去了半边，左耳淌下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在作战衣上晕开一片暗红，显然他已经和西弗，莎朗激烈的战斗过了，但落入了下风。
这俩人不是早该死了吗！格雷心中暗骂道，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五十米开外，西弗高大的雾影在废弃高楼的钢架间穿行。那些灰白雾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生锈的金属结构上，被雨水打湿的钢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子弹不多了，我必须趁他们不注意逃离这里。格雷一只手摸向自己的机械义肢，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当第一缕雾气从通风管道渗出时，格雷还以为只是夜间的普通水汽。直到周围的惨叫划破夜空——看起来一个年仅20多岁的小伙子被雾霭之球击中的瞬间，整张脸就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下去。
这里还有其他人？格雷被突如其来的尖啸声一惊。
莎朗此刻正倒挂在厂房横梁上，血裙如同盛开的花瓣般翻卷，黑色长发间露出的一线惨白下巴正以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开裂。
一位女士的脸庞炸开蛛网状裂纹，她踉跄后退时踩进了自己滴落的眼球——那双蔚蓝瞳孔此刻正漂浮在某个透明立方体里，随着莎朗的尖笑上下起伏。
畜生！
格雷的机械义肢变换为了脉冲光束穿透幽灵身躯打在混凝土墙上，反倒激起更多飞溅的碎石。
格雷看着周围的人在雾气与尖啸中接二连三倒下，女士的胸腔突然凹陷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仿佛有透明的手臂从她体内撕开肋骨，逐渐，她的胸口绽放出诡异的花朵，用逍遥的话来说，就是玛娜之花。
可恶！格雷左手掏出了特制左轮，银质弹头在西弗胸口炸开碗口大的空洞。雾气剧烈翻涌间，三个矮小的雾霭傀儡从创口喷射而出，其中一只直接扑上了他的面门。
世界在瞬间失去颜色。格雷感到有冰凉的絮状物顺着鼻腔钻入大脑，视网膜上最后的画面是莎朗疯笑着朝自己伸来的手——那五根手指正在分裂增殖，如同绽放的血色珊瑚。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来临。
一道雪亮刀光劈开雨幕，唐刀阿赖耶识的刃锋擦着格雷的鼻尖掠过，将雾气傀儡斩成两段飘散的烟缕。持刀的女子腾空翻转，束起的黑发在血月下甩出晶莹的弧度，另一只手还稳稳托着个散发微光的襁褓。
退后。月魁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
她刀尖轻挑，银色的铭文在空中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格雷这才发现她腰间别着的根本不是战术匕首，而是一把雕刻着古怪符文的银质猎刀。
“他们害怕银制的东西。”格雷向后退了半米，告诉了月魁自己的发现，月魁稍稍点头，将托着个散发微光的襁褓递给了格雷。
莎朗发出高频嘶叫，方圆十米内的水泥地应声龟裂。无数血色手臂从裂缝中伸出，却在触及白月魁脚下光圈时发出烙铁灼肉般的嗤响。西弗趁机掷出的雾霭之球被唐刀格挡，爆开的毒雾竟被刀身尽数吸收。
你身上有祂的味道...莎朗的声音像是千百个冤魂在合唱，她突然放弃攻击月魁，所有分裂的手指都指向格雷怀中的襁褓，把容器...交出来...
白月魁的瞳孔骤然收缩。婴儿胸口的蓝光突然暴涨，与她刀上的铭文产生共鸣。
格雷看到那些银色符文活了似的游动起来，化作锁链缠向西弗的雾气身躯。
我是不可能给你的！月魁突然将银质猎刀抛向格雷，从他手中接过襁褓，刺她后心！
格雷接刀的瞬间，掌心肌肤立刻被灼出青烟。他强忍剧痛扑向莎朗，却看见对方血裙下根本没有躯体——那里是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沉浮。
猎刀插入漩涡的刹那，整片空间开始坍缩。
格雷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攥住自己的心脏，视野边缘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白月魁的唐刀贯穿莎朗眉心，婴儿发出的刺目蓝光将雨滴定格在半空。
抓紧我！月魁单手揪住格雷的衣领向后跃去，她的力气已经比格雷大了许多。
他们原先站立的空间像玻璃般碎裂，显露出其后无尽的黑暗。格雷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西弗雾状的身躯被黑暗吞噬，而莎朗的残影正对着婴儿露出贪婪的微笑。
格雷感到后背重重撞在湿冷的石板上，耳畔是雨滴重新落下的噼啪声。他急促地喘息着，发现掌心被银刀灼伤的皮肤正诡异地渗出蓝色光点。
别碰那些光。白月魁单膝跪在积水里，襁褓中的婴儿安静沉睡。
远处钟楼传来三声闷响，雨幕中建筑物的轮廓开始扭曲。格雷看见最后一缕红裙残影消失在高楼里，那扇破碎的玻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
我们该走了。月魁突然皱眉，唐刀指向格雷身后。积水倒映出的不是他们两人的影子，而是某个正在膨胀的雾状轮廓。
格雷猛地转身甩出猎刀，银光穿过空荡荡的街道钉在橡树上。树皮裂开的缝隙里，几缕灰雾如活物般痉挛着消散。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他哑着嗓子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于是朝着月魁鞠了一躬。我必须要走了。
月魁没有回话，而是用刀尖挑起掉落的披风丢给他，婴儿胸口的光芒在她臂弯里规律脉动，像盏微型灯塔。当她转身时，格雷注意到她后颈有道新添的伤口——细长的划痕里流动的不是血，而是与刀铭同色的银蓝辉光。
大概这就是生命源质吧，月魁迅速的将刀刃插入刀鞘中，抱着婴儿向着反方向走去。
他们还没死，只要有那些花在，他们就不可能死。月魁突然停下脚步，淡淡道钢铁侠，注意点，我可没法救你第二次。
格雷握紧仍在发烫的银刀，看见她束发的缎带不知何时变成了流动的光带。
而下一刻，少女的身影已消失在雾中，只有几片发光的羽毛缓缓飘落。
在羽毛接触地面的刹那，整条街道的积水突然映出星空倒影，而西弗与莎朗已在楼顶望着他们。
“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