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姜悦兮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站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脚往教室走，还顺手帮她推开挡路的门。
她跟上去，脚步有点飘。
坐到位置上时，手还在抖。
课本翻开，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耳边全是刚才那句“我爱你”，一遍遍重复，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偷偷看他。
他正低头翻书，眉头微皱，好像在找某一页的内容。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她知道，不一样了。
刚才那句话不是玩笑，也不是随口一说。他是认真的。
她张了张嘴，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开始问。
总不能直接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才突然表白吧？
前排同学回头借橡皮，她下意识点头，等那人走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带笔袋。
“你今天魂不在。”沈墨渊忽然开口。
“有吗？”她摸了摸脸，“我挺正常的。”
“正常人不会把数学作业写在英语本上。”
她低头一看，果然。草稿纸上全是函数题，而本子封面写着“English Notes”。
“……我换本子。”
“不用。”他抽出一张草稿纸递过来，“重新写。”
她接过纸，指尖碰到他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笑意，也有点无奈。
她赶紧低头演算，笔尖划得飞快，恨不得把整张纸戳破。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来。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耳朵一直竖着，听着旁边人的动静。
他翻页的声音、写字的声音、甚至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中间休息时，她起身去接水。
走廊饮水机前已经有人，她只好等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也来了？”她回头，看见沈墨渊端着杯子走过来。
“陪你。”他说。
“谁要你陪。”她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找不到饮水机。”
“我知道你能找到。”他站到她旁边，“但我怕你接水时走神，把杯子泡进热水里。”
“你才有毛病！”她瞪他，“上次那是意外！”
“对，意外。”他点头，“就像你现在脸红也是意外。”
“我这是热的！”
“教学楼空调开二十度，你热？”
“体质问题！”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下。
她更气了，接完水转身就走。
结果刚迈一步，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前扑。
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手腕拉回来。
她撞进他怀里，鼻子差点磕到他肩膀。
“走路看路。”他低声说。
“地太滑了！”
“地上没水。”
“那是……我鞋底有问题！”
“哦。”他松开手，“下次穿防滑鞋。”
她退后半步，心跳还没平复。
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他手臂收得很紧，像是生怕她摔倒。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从小到大，每次她闯祸或者出糗，总会有一双手及时出现。
小时候在学校摔跤，是妈妈冲过来扶她；生病发烧，是爸爸整夜守在床边；朋友误会她，是室友替她解释。
可这一次，是他在拉她。
不是因为她摔倒了需要帮忙，而是他本能地不想让她受伤。
她抬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很静，像是能把她整个人装进去。
“你干嘛突然说那句话？”她终于问出口。
“哪句？”
“你知道是哪句。”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因为我想说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别人表白都送花、写信、搞惊喜，你倒好，一句话就打发了。”
“你觉得不够？”
“我觉得……太轻了。”
“轻？”他皱眉，“这三个字很轻？”
“不是字轻，是你态度轻。”
“我态度不轻。”他看着她，“从我说第一句喜欢你的话开始，就没轻过。”
她咬住嘴唇。
“你要我怎么证明？”他问。
“我不知道。”
“那我问你。”他说，“你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她愣住了。
信吗？
她当然信。
可林悦的话、陆羽的描述、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流言，都在提醒她——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
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也没催。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之间。
远处有学生打闹的声音，教室里传来讲课的回音。
一切都很平常。
可她心里却像有块石头悬着，落不下来。
“你不答，我就当你不信。”他声音低了些。
“我不是不信……”她终于开口，“我只是怕。”
“怕什么？”
“怕你说完就后悔，怕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怕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那么好，然后就不想要了。”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说完之后，她不敢看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他动了。
他把水杯放在窗台上，伸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温热，指节修长，扣得她很紧。
“我不会后悔。”他说，“也不会不想要你。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比你以为的更喜欢你。”
她眼眶有点发热。
“你喜欢我哪一点？”她小声问。
“很多点。”
“说一个。”
“你生气时会跺脚。”
她一愣，“这算什么优点？”
“可爱。”
“还有呢？”
“你吃东西时会眯眼睛。”
“这也算？”
“算。”他点头，“还有你每次想赖账时，都会假装看手机。”
“我没有！”
“上周五奶茶是你请的，你非说记错了。”
“那是我真的忘了！”
“嗯，你忘性大，我也喜欢。”
她忍不住笑了。
笑完又觉得委屈，“你就会哄人。”
“我不哄人。”他说，“我只对你这样。”
她低下头，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动了动。
“那你再叫一次我名字。”
他顿了一下，然后轻声喊：“姜悦兮。”
她抬起头。
“这次认真听。”他看着她，“我爱你。”
这一次，她听得很清楚。
不是风吹过，也不是梦话。
是他站在阳光底下，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她张了张嘴，想回应，却发现喉咙堵得厉害。
最后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他笑了，眼角微微弯起。
“这就够了。”他说。
她抽出手，擦了下眼角，“谁让你满意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不用说。”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神已经说了。”
她脸一热，转身就往教室走。
他跟上来，脚步很稳。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见林悦从隔壁班出来。
她看到他们俩，脸上立刻露出笑：“哟，这么巧。”
姜悦兮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悦却看向沈墨渊，“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他语气平淡。
“听说你在参加摄影展？”
“嗯。”
“真巧，我也报名了。”她笑了笑，“说不定还能一起布展。”
姜悦兮眉头微皱。
沈墨渊却直接打断：“不会。”
“啊？”
“我说，不会一起布展。”他看着她，“我已经选了搭档，是你进不了名单的那种。”
林悦笑容僵住。
“而且。”他侧身挡住她看向姜悦兮的视线，“以后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事，都不会再和你有关。”
林悦脸色变了。
姜悦兮站在他身后，手指悄悄勾住了他衣角。
林悦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她最终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廊恢复安静。
沈墨渊低头看她，“抓我衣服干嘛？”
“我没抓。”她松开手，“风太大，怕你被吹走。”
“风在哪？”
“我心里。”
他一顿，随即笑了。
“那你抓紧点。”他说，“我可能跑得比风还快。”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你试试看能不能甩掉我。”
他转头，鼻尖差点碰上她脸颊。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移开视线。
教室里传来点名的声音。
他们走进去，回到座位。
她坐下时，发现课桌上有张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明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拍星空？】
她抬头看他。
他正在看书，好像什么都没做。
她拿起笔，在下面写了一行字：【不去，太冷了。】
传过去。
他看了一眼，翻到另一页纸，写下新一行：【我抱你，就不冷了。】
她脸红了，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五分钟后，一张新的纸条出现在她课本里。
【别扔，这是我写的最后一张申请表。】
她打开。
还是那句话，但这次多画了个笑脸。
她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然后掏出笔，写下三个字：【我也爱你。】
折好，轻轻放进他摊开的书页里。
他翻页时，动作顿了一下。
嘴角慢慢扬起。
窗外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