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刚推开宿舍门，手机就响了。她把相机放在桌上，顺手捞起手机一看，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阳台见】。
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铺开，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银。她没多想，趿上拖鞋就往外走。
阳台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拉开门的时候，沈墨渊正靠在栏杆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抬头看她。
“你怎么上来的？”她小声问，“宿管阿姨呢？”
“她说你室友刚回来，顺便帮我签到了。”他把纸袋递过来，“喏，给你带的。”
她接过袋子，里面是一盒草莓大福，还带着冰袋的凉意。“你又偷偷摸摸翻墙？”
“走正门。”他语气平静，“穿的是校服，戴了学生证。”
她笑了，“你还挺会装乖。”
他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出位置。她站到他旁边，低头拆大福的包装，咬了一口，甜糯的馅料在嘴里化开。
“今天拍的照片我都存好了。”她说，“你那张笑的照片我设成锁屏了。”
“嗯。”他点头，“我看到你点赞数破五百了。”
“是不是特得意？”她斜他一眼，“全网都在喊‘沈墨渊居然会笑’。”
“他们没见过你让我笑的样子。”
她脸一热，假装专注吃大福，“少来这套。”
他忽然伸手，从纸袋底层掏出一个小瓶子，透明玻璃的，里面装着几十颗小小的发光球体，在夜色里微微闪着蓝光。
“这是什么？”她凑近看。
“许愿瓶。”他说，“小时候我妈给我的，说愿望写下来放进瓶子里，星星能看到。”
“你还留着这个？”她有点惊讶。
“只用了一次。”他拧开瓶盖，倒出一颗小球，“那天我写的是——以后能遇到一个让我心甘情愿说话的人。”
她盯着那颗小球，“然后你就遇到我了？”
“不是遇到。”他看着她，“是听见广播里念你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是你了。”
她心跳快了一拍，“那你现在还要许愿吗？”
“想和你一起。”
他递给她一张裁成小方块的纸片，又从口袋里拿出笔。她接过，低头写了几秒，折好塞进瓶子里。他也写了，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风。
两人把剩下的发光球一颗颗放进去，每放一颗，瓶子里的光就亮一分。
“要不我们扔出去？”她提议，“听说这样愿望会飞得更远。”
“不行。”他摇头，“砸到人怎么办。”
“那就放天上。”
“怎么放？”
她眼睛一转，“等会儿！”
她跑回宿舍，几分钟后抱着她的新相机出来，还拿了根细绳和一个小氦气球，是从上次社团活动剩下的。
“绑上气球，让它飘上去。”她一边系绳子一边说，“等气球爆了，愿望就散进星空了。”
他看着她忙活，没阻止。等她绑好，他接过瓶子，轻轻托了一下。
“会不会飞不上去？”她有点担心。
“试了才知道。”
他松手，气球缓缓升起，带着许愿瓶一点点离开地面，穿过树梢，融入夜空。那点微光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和星星一样的存在。
“真好看。”她仰着头，“像一颗会移动的星星。”
“比星星特别。”他说，“因为它有我们的愿望。”
她靠在他肩上，“你说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不知道。”他声音很轻，“但只要我们一起许的，我就愿意相信。”
她笑了，“那我刚才许的愿望，你猜是什么？”
“不准说。”
“为什么？”
“说了就不灵了。”
“那你也别猜。”她拉住他手腕，“等实现了，我再告诉你。”
他点头，“行。”
两人安静地站着，夜风从楼间穿行，吹起她的裙角和发丝。远处操场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是晚自习结束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摄影社采风你真要去？”她忽然问。
“说了要去。”他答，“还能帮你扛设备。”
“我要带三台相机。”
“我有两只手。”
“还要爬山。”
“我体力好。”
“要是下雨呢？”
“我带伞。”
她转过身面对他，“你就不能说一次‘不去’吗？”
“不能。”他直视她，“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都想去。”
她鼻子有点酸，仰头看他，“那如果有一天你要出国呢？家里安排的那种。”
“不会。”他说得干脆，“我已经跟父亲说了，大学期间不接受任何海外交流项目。”
“可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有人抢着要你。”
“但我只想在这所学校，读完这四年。”
她声音低下去，“万一……毕业之后呢？”
“那就一起找工作。”他说，“你想留在本市，我就留本市。你想去别的城市，我就跟着去。”
“要是我想出国呢？”
“我办签证。”
她扑哧笑了，“说得好像很简单。”
“不简单。”他顿了顿，“但比起失去你，其他都算不上难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包里翻出相机，打开闪光灯模式。
“干嘛？”他问。
“拍照。”她对准他，“纪念这一刻。”
“晚上用闪光灯，会糊。”
“我不在乎。”她按下快门。
照片出来，画面有点朦胧，他的轮廓在强光下显得柔和，眼神却很清楚。
“这张我要存很久。”她说。
“那我也拍一张。”
他拿过相机，调整角度，把她和夜空一起框进去。她下意识摆了个手势，他按下快门。
“你看。”他把屏幕转给她，“星星都在里面。”
她盯着照片，忽然说：“我们拉钩吧。”
“嗯？”
“就像小时候那样。”她伸出小拇指，“约定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先放手。”
他看着她，也伸出手指，勾住她的。
“不准反悔。”她说。
“不反悔。”
“也不准找借口。”
“没有借口。”
“更不准因为别人的话动摇。”
“我的心只听你的。”
她眼眶有点湿，但还是笑着，“那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告诉我一件事，让我知道你还喜欢我。”
“好。”
“比如呢？”
“今天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吃了三个大福还不腻。”
她捶他一下，“这算什么表白！”
“明天换个新的。”
她靠回他肩上，轻声说：“其实我刚才许的愿望，是你永远不要变。”
他搂紧她，“我不会变。但如果你哪天觉得我变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当面骂我。”
“我要是懒得理你呢？”
“我就天天堵你宿舍门口。”
“我要是搬家呢？”
“我就搬你隔壁。”
“我要是……不想见你了呢？”
他低头看她，“那我就等，等到你想见为止。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出现在你视线里，让你躲都躲不掉。”
她笑了，眼角有泪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都是练的。”
“跟谁练？”
“对着镜子。”
她笑出声，“你骗人。”
“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室友。”他表情认真，“上周他半夜醒来，看见我在阳台练习说‘我爱你’。”
她笑得直不起腰，“你太假了！”
“但我说出口的时候，是真的。”
她止住笑，抬头看他。夜风拂过，他目光沉静，像是把所有情绪都藏进了眼睛里。
她忽然踮脚，吻上他嘴角。
他愣住，呼吸一顿。
她退开一点，“奖励你今天特别乖。”
他伸手扣住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夜色浓稠，星光洒落，远处的气球早已看不见踪影，只有那个装满愿望的瓶子，或许正在某片云层之上，静静漂浮。
良久，他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
“明天我还要一个奖励。”他说。
“凭什么？”
“因为我陪你放了愿望瓶。”
“那后天呢？大后天呢？”
“每天都陪，每天都拿。”
她推他一下，“贪心。”
“对你。”他点头，“一直贪心。”
她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低头一看，是相机自动上传的照片提醒——刚刚那张合影，已经同步到了云端。
她点开，放大画面，发现照片角落，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刚好穿过他们交握的手上方。
“你看！”她把手机递给他，“流星！”
他看了眼，“许愿了吗？”
“忘了。”她懊恼，“下次一定要记得。”
“不用下次。”他握住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可以许。”
“怎么许？”
“闭眼，心里说就行。”
她乖乖闭上眼。他也在她身边闭眼，两人站在阳台上，手牵着手，像两个不愿长大的孩子。
几秒后，她睁开眼，“许完了。”
“说什么了？”他问。
“不能说。”她摇头，“说了就不灵了。”
他点头，“那我也不说。”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摄影社群里说要投票选采风路线，你要不要一起看？”
“现在？”
“嗯。”
“行。”他掏出手机，“我加你群。”
她靠着他，两人头碰头地翻聊天记录。夜风继续吹，楼下偶尔传来学生路过的声音，但他们都已不在意。
她手指滑动屏幕，忽然停住。
“怎么了？”他问。
她指着一条匿名投票结果：【山顶观星台——47票】。
“我们刚许完愿，这儿就上榜了。”她笑，“你说巧不巧？”
他看着那行字，又抬头望向夜空。
“不巧。”他说，“是星星回应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