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还有银行通知留下的温度。窗外阳光斜着洒在图书馆外墙的爬山虎上，叶子被照得快透明了，风一吹，影子在她作业本上晃出细碎的波纹。
她低头看表，离和沈墨渊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这次别迟到啊，某人上次说‘两分钟后到’，结果我等了二十分钟，奶茶都凉成冰碴了。”她发语音，语气有点埋怨，又忍不住笑。
语音刚发出去，走廊尽头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像自带节奏的背景音乐。沈墨渊穿浅灰色卫衣，手里拎着俩纸袋，一个印着校门口网红甜品店的标志，另一个……她眯眼看，好像是药房的袋子。
“你又偷偷买布丁？”她眼睛一亮，伸手就抢。
他侧身躲开，把甜品袋藏到身后：“先说正事。”
“啊？”她愣了下，“不是来吃下午茶的？”
“是来给你补防晒的。”他把药房袋子放桌上，抽出一管标着“SpF50+ pA++++”的防晒霜，“你昨天说没买，我顺路带了。这是雾状喷雾，补涂方便，不会弄花妆。”
她接过，翻过来一看，是进口小众品牌，官网写着“专为热带强光设计”。
“你还研究这个？”她挑了下眉，“沈墨渊同学，你是不是背着我报了美妆博主速成班？”
“没报。”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但我记得你说过，海边拍照不想泛油光。”
她心里一软，嘴上还不服输：“那你是不是还准备了定妆喷雾、吸油纸、隐形粉底液？要不要再配个补光灯？”
“补光灯带了。”他从包里掏出折叠式LEd环，“不过不是为了你。”
“哦？”她笑出声，“那是给谁？潜水教练？”
“给你拍vlog用的。”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几张构图严谨的照片，“你看，这是我在模拟机位，逆光时你脸容易暗，得补点光。”
她凑过去看，突然发现一张照片角落，有张她没注意过的自拍。是上周社团活动时，她蹲在花坛边逗猫，头发被风吹乱一缕，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你什么时候拍的？”她耳朵有点红。
“不是偷拍。”他轻声说，“你笑得太好看，我手比脑子快。”
她没说话，低头拧开防晒霜，往手心挤了一点。乳液质地很轻，有股淡淡的椰香。
“你连味道都挑了？”她闻了闻，“这不是我上次说像初恋的味道吗？”
“嗯。”他点点头，“你说它像夏天的风，吹过刚切开的椰子。”
她心跳有点快，赶紧换话题：“对了……支教那边，陆学长今天又发消息，说团队出发前要开个行前会。”
“你没回？”
“回了。”她把防晒抹匀，抬眼看他，“我说行程冲突，去不了。”
他看着她，眼神安静得像午后的湖面。
“你真不遗憾？”
“遗憾？”她歪头想了想，“要是错过和你一起看荧光海，那才叫遗憾。支教明年还能报，可和你第一次旅行，就这么一次。”
他嘴角微微上扬，没说话，从甜品袋里拿出一小盒布丁，推到她面前。
“草莓味的。”
“你咋知道我今天想吃这个？”
“你昨天晚上发微博说‘想吃小时候校门口五毛钱一盒的果冻，但现在都变成低糖布丁了’。”他顿了顿，“我还查了这家店的原料表，确认不含代糖。”
她愣住：“你连我微博都……”
“不是每天看。”他低头整理背包，“偶尔刷到，就记住了。”
她眼眶有点热，赶紧低头挖一勺布丁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像无声的安慰。
两人收拾好东西，沿着林荫道往教学楼走。梧桐叶层层叠叠，漏下斑驳光影，落在他们并肩走的影子上。
“对了，”她突然想起，“你说查摄影社报名表的事，查到了吗？”
“查了。”他语气还是很平静，“后台日志显示，有人用管理员权限导出过报名名单，Ip地址关联到学生会外联部的公共电脑。”
“外联部？”她皱皱眉，“谁会……”
“暂时不确定。”他打断她，“权限记录显示，操作时间是上周五下午四点十七分。”
“那天……”她回忆，“林悦来找我聊摄影展的事，说要借我的构图笔记。”
“她进过外联部办公室？”他问。
“她说去找部长改赞助合同。”她点点头，“但我没跟她进去。”
沈墨渊沉默几秒，突然停下脚步。
“别想太多。”他转过身面对她，“就算有人想搞小动作，也影响不了啥。”
“我知道。”她仰头看他，努力笑了笑，“我又不是玻璃心，还能被一条匿名短信吓住？”
“不是吓住。”他伸手，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不想你有一秒不安。”
她心跳漏了一拍，正想说话，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快递通知：【您的包裹已由代收点签收，取件码：8572】
她点开详情，寄件方写着“星辰礼品专营店”，商品名称是“定制星空投影仪”。
“不是说放你行李箱了吗？”她抬头看他。
“我重新订了一个。”他语气很自然，“上次那个是基础款，这个是升级版，能投动态星轨，还能连蓝牙放音乐。”
她愣住：“你啥时候又买的？”
“你昨天睡着后。”他淡淡地说，“你梦里说‘想听海浪声入睡’。”
她张张嘴，不知道说啥。
这人咋把她说的每句话都当回事呢？
“沈墨渊。”她突然拉住他袖角，“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甜了？甜得都不像真的了。”
他低头看她，眼神认真：“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真的在笑。”
她鼻子一酸，刚想反驳自己没想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几个女生从拐角走来，举着手机，边笑边走。
“你们看了吗？摄影社那个匿名投票帖！说是评选‘最想撮合的校园cp’！”
“肯定是我们院那对啊，天天图书馆黏在一起，食堂并排坐，走路都同手同脚！”
“哎，你说会不会是剧本？现在不是流行校园恋综吗？”
姜悦兮脚步一停，脸色变了变。
沈墨渊却神色不变，轻轻握住她的手。
“听见了？”她小声问。
“听见了。”他反握住她的手，很坚定，“所以呢？”
“所以……我们是不是太明显了？”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该藏着。”他看着她，声音低沉又平稳，“如果你觉得烦，我可以收敛点。”
她摇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有人会不开心。”
“不开心的人，从来不在乎我们高不高兴。”他抬手，指着头顶斑驳的树影，“你看，阳光照下来，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但影子再长，也挡不住光。”
她愣住，觉得这话像有啥预兆。
两人接着往前走，路过公告栏，她随便看了一眼。
一张新贴的社团活动海报上，印着海岛摄影大赛的宣传图。蓝天碧海，情侣背影，标题写着：“记录心动瞬间”。
海报右下角，一行小字写着协办单位：悦影工作室。
她眯起眼。
“悦影……是林悦注册的工作室？”她记得上周听人提过。
沈墨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沉了沉。
“名字起得挺巧。”他淡淡地说，“‘悦’是她，‘影’是你喜欢的摄影。合起来，像在宣告啥似的。”
她没说话，只觉得胸口像被轻轻撞了一下。
“别管她。”他收回目光，握紧她的手，“我们的行程不变，机票照买，潜水照去，日出照看。”
“可她要是……”
“要是她真想使坏。”他打断她，语气冷了些，“那就让她看看，啥叫真正的‘挡风遮雨’。”
她抬头看他侧脸，阳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一刻，她明白了——
他不是没脾气，只是把强硬藏在了温柔背后。
他们走到教学楼门口，她正要进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转身一看，是摄影社的干事，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姜悦兮！补交一份材料，林悦学姐特别交代的，关于海岛拍摄的行程确认表，今晚八点前必须交到她办公室。”
她接过表格，低头一看。
表格抬头写着：“情侣共摄影像伦理审查申请表”。
下面列着几项要求： 需提供双方身份证复印件 拍摄期间不得有过度亲密行为 所有素材需经协办方审核后方可发布 若涉及商业用途，需签署分成协议
她愣住：“这是啥玩意儿？我们又不是去拍广告。”
干事耸耸肩：“说是新规定，所有校外拍摄都得走流程。”
她抬头看沈墨渊，发现他正盯着表格最后一行—— 【备注：若拍摄对象为非情侣关系，需额外提交情感真实性证明材料】
她气笑了：“她啥意思？要我们开‘恋爱证明’？”
沈墨渊没说话，伸手接过表格，当着干事的面，撕成两半，又撕成四片。
纸片飘落地上，像无声的雪。
“告诉林悦。”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想看我们旅行的照片，等我们发微博。”
说完，他牵起姜悦兮的手，转身走进教学楼。
她跟在他身后，心跳得厉害。
拐过走廊拐角，她小声问：“你不担心她报复？”
他停下，回头看她，眼神像夜海一样深。
“你记住。”他低声说，“真正的情侣，从来不用向全世界证明什么。”
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震动。
是银行App的二次验证通知，有人想登录她的副卡账户，地点显示是校内wi-Fi热点。
她抬头，正好对上沈墨渊的眼睛。
他没说话，把她手机拿过去，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三秒后，系统提示：【设备已锁定，异地登录已拦截】
他把手机还给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
“看来，有人今晚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