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微微皱眉，诺诺？她刚分开没多久，能用这种语气发信息，显然不是小事。而且，她用了“陈墨瞳”这个正式名字。
他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但那边传来的却不是诺诺平时清亮略带戏谑的声音，而是一种被压得极低、语速极快的耳语，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某种沉闷的、有规律的轰鸣声，像是在行驶的车辆中。
“路明非？听着，长话短说，我可能得消失几天。”诺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罕见的紧绷和急切，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怎么回事？”路明非问，目光依旧落在桌上的残片上。
“家里来人了，刚才直接到学生会办公室堵我。”诺诺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嘶声和背景的轰鸣，“我必须立刻回去一趟， probably some damn family nonsense（估计又是些该死的家族破事）。手机可能会被收走，暂时联系不上。”
家族？路明非想起诺诺提到过的，那个似乎知晓部分“伪神”秘辛的古老混血种陈家。
“需要帮忙吗？”路明非公式化地问了一句。
“帮什么忙？跟他们说你是我新找的保镖还是男朋友？”诺诺在那边似乎嗤笑了一声，但笑声很快被沉闷的轰鸣吞没，“不用。就是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或者楚子航那个杀胚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是气声：“小心点。我走之前，家里来的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好像知道了什么。还有，昨天晚宴的事，家里似乎也收到风声了。”
路明非的眼神微微凝实：“知道了。”
“行了，就到这。等我回来再盘问你那‘杀人于无形’的招数……”诺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
“小姐，时间到了。”
紧接着，电话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路明非放下手机，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陈家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强势。直接到学院带人，并且显然对诺诺施加了压力。是因为诺诺的侧写捕捉到了什么，引起了家族的警惕？还是因为昨晚安珀馆的事件，让这个监视“伪神”的家族感觉到了不安？
诺诺最后那句警告——“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好像知道了什么”——值得玩味。知道了什么？知道了他路明非的异常？还是知道了诺诺和他有所接触？
他拿起那枚残片，指尖摩挲着那个世界树缠绕青铜棺椁的符号。
陈家的监视……伪神的秘密……这枚来自禁区深处的残片……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诺诺这次回去，恐怕不会只是“家庭破事”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经过特殊防弹处理的豪华轿车，正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而下，驶离卡塞尔学院的范围。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大片水花。
车内，诺诺面无表情地靠在宽大的真皮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模糊的森林景象。她刚刚交出去的手机，此刻正握在前面副驾驶位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手中。
那老者大约六十岁上下，面容刻板，眼神锐利而冰冷，透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威严和不容置疑。他是陈家的管家，也是这次奉命前来“接”小姐回去的人。
“小姐，请您理解，这是宗老们的决定。”老者的声音透过车厢内沉闷的轰鸣传来，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与您有所接触的那位‘S’级学生路明非，他的表现……颇为异常。家族需要了解情况。”
诺诺嗤笑一声，头也不回：“了解情况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直接把我押回去？我是犯人吗？”
“您言重了。”老者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宗老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全。毕竟，您的血脉能力特殊，容易受到某些……危险存在的吸引和影响。”
“危险存在？”诺诺终于转过头，绯红色的瞳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是指路明非？一个刚刚入学、看起来衰到爆的新生？”
“表象往往具有欺骗性，小姐。”老者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透过座椅的缝隙看向诺诺，“昨晚安珀馆的香槟塔事件，以及刚刚结束的实战课上发生的……异常情况，都表明他绝非普通的‘S’级。他的力量性质……很特别，也很危险。”
诺诺的心微微一沉。安珀馆的事情传得快可以理解，但实战课才刚结束不到半小时，消息竟然就已经传到了家族耳中？家族在卡塞尔的内部，到底安插了多少眼线？
“所以呢？”诺诺强行压下心里的震动，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就因为人家厉害了点，你们就觉得他是危险分子？卡塞尔厉害的家伙还少吗？楚子航、凯撒，哪个不是怪物？”
“楚子航和凯撒的力量，仍在家族理解的范畴之内。”老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凝重，“但路明非……不同。宗老们怀疑，他的出现，可能与我们家族世代监视的某个‘禁忌’有关。”
“禁忌？”诺诺挑眉，心里的好奇被彻底勾了起来，但脸上依旧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是什么老掉牙的传说？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新意？”
老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转回了头，声音恢复刻板：“等回到祖宅，面见宗老，您自然会知晓。现在，请您休息片刻，路程还很长。”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如同一个沉默的石像。
诺诺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重新看向窗外，但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家族世代监视的禁忌？与路明非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