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裙摆，指尖划过腰间的收褶。这条藏青色连衣裙是队里聚餐时买的，同事都说衬得她曲线分明，当时只当玩笑听，此刻被林砚秋看得浑身发僵，才后知后觉这料子确实太贴身了些。
“转过来点。”林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正蹲在地上调试设备，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半只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苏晴慢吞吞地转了半圈，感觉后背的布料绷得更紧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她当特警五年，枪林弹雨里滚过，徒手制服过持刀歹徒，偏偏在这人面前，总像被抽走了力气。
“干嘛总盯着我看？”她故作镇定地踢了踢脚下的工具箱，金属碰撞声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林砚秋抬起头，手里还捏着根电线，铜芯在指尖转了个圈。“看你腰带歪了。”他站起身，抬手就往她腰后探，掌心带着刚握过电烙铁的温度，擦过布料时，苏晴感觉像有电流窜过，猛地往前跳了半步。
“我自己来！”她抢过他手里的工具刀，低头去割腰带的线头，耳朵却红得发烫。这人明明是技术科最年轻的工程师，修个监控都能修出点暧昧来，偏偏上周在仓库，就是这双手，在歹徒的钢管砸下来时，把她拽进了怀里。
林砚秋低笑一声，没再逗她，转身去接显示器的线路。“上次让你背的设备参数，记住了？”
“早背熟了。”苏晴梗着脖子回嘴，视线却不由自主瞟向他的手腕。那里有道浅疤，是上周替她挡钢管时划的，现在结了层淡粉色的痂，像片没长开的花瓣。
她突然想起今早队里开会，张队把她叫到办公室，指着监控截图里的黑影说：“这案子归你跟，技术科派林砚秋协助。”当时她还纳闷，一个文物盗窃案，用得着请这位能让报废机器起死回生的“神手”吗？
直到刚才进现场，看到满屋子拆开的青铜器碎片，她才明白——这伙贼把文物熔成了铜块，要不是林砚秋能从焊接口的纹路里看出猫腻，怕是真要成悬案了。
“发什么呆？”林砚秋突然在她耳边说话，热气拂过耳廓，“这块铜片上的焊痕，你看像不像上周仓库的门锁印？”
苏晴猛地回神，凑过去看他手里的碎片。铜绿斑驳的表面上，果然有个月牙形的凹痕，跟仓库被撬的门锁缺口一模一样。“是同一伙人！”她眼睛一亮，刚想拍桌子，却发现两人离得太近，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看出点什么了？”林砚秋没退开，声音压得更低了，“比如，这手法像不像‘老焊工’的路子？”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老焊工是三年前销声匿迹的文物贩子，据说能把碎瓷片拼得看不出裂痕，当年追这案子的老队长，就是在蹲点时被车撞了，至今还在轮椅上。
“你怎么知道？”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片小扇子似的阴影。
“猜的。”林砚秋转身去翻工具箱，从最底层摸出个锈迹斑斑的打火机，“上次在你抽屉里看到的，这牌子停产二十年了，老焊工当年就爱用这个。”
苏晴的脸腾地红了。那是她从老队长遗物里收着的，一直没舍得扔，居然被他翻到了。“你乱翻我东西！”她伸手去抢，却被他拽着胳膊带了个趔趄，直直撞进他怀里。
工具箱“哐当”一声翻倒在地，扳手滚出来，磕在墙角的青铜器碎片上。林砚秋的手稳稳圈在她腰后，力道不大，却让她挣不开。“别动，”他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掺了蜜，“你后腰的枪套硌着我了。”
苏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他胸口，掌心能摸到他衬衫下的肋骨，硬得像块钢板。她慌忙往后退，却被地上的电线绊了下，眼看就要摔进那堆铜片里，林砚秋拽着她往旁边一拉，两人一起撞在了陈列柜上。
玻璃柜门震得嗡嗡响，里面的瓷片标本簌簌发抖。苏晴的手撑在他肩上，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跟她的撞在一起，像有两只鼓在敲。
“那个……”她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张队带着技术科的人来了。
林砚秋突然往她耳边凑了凑，热气弄得她颈窝发痒：“晚上老地方见，带你看样东西。”说完趁她愣神，抬手把她歪了的衣领理好，指腹擦过她的锁骨，像片羽毛轻轻扫过。
张队推门进来时，就看到苏晴站在那里，手还按在自己脖子上，脸通红，而林砚秋正蹲在地上捡扳手，嘴角噙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小苏，脸怎么这么红？”张队纳闷地问，“是不是空调坏了？”
“没、没有！”苏晴慌忙转身去看监控屏幕，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林砚秋把那枚老打火机塞进了她的裤兜，还故意用指关节碰了碰她的大腿。
她的脸更烫了，低头盯着屏幕上的铜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混在一起，敲得耳膜嗡嗡作响。
林砚秋蹲在地上，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衣角，突然想起上周在仓库，她也是这样，明明怕得手心冒汗，却还攥着枪护在他身前。他轻轻吹了声口哨，把手里的电线接好，显示器上突然跳出段模糊的录像——是盗窃团伙的车，车牌号被泥挡住了，却能看清副驾上，放着个跟苏晴抽屉里一模一样的打火机。
他抬头看向苏晴的背影，她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却挺直了脊背，像株在风里绷着劲儿的白杨树。
门外的天色渐渐暗了，陈列柜里的瓷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林砚秋把最后一根电线接好，站起身时，发现苏晴正盯着屏幕上的打火机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那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他刚塞进去的秘密。
他突然觉得，这案子破不破的，好像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