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合同工

陆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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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往事碎片噬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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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村的宁静时光,如同琥珀,封存了一段温暖记忆,被林曦与阿娜尔小心收藏。但星晷守护者的职责,不容长久沉溺。西南方向那处古道节点的微弱涟漪,如同不祥的预兆,催促着他们再次踏上征程。离了田园,山势渐峻,人烟愈稀,天地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在平静表象下埋藏崩坏的伏笔。这次的目的地,并非实体山川,而是一处依附于主位面、极其隐秘的“间层空间”,是星晷古道网络的一个次级能量调节枢纽,代号“塔耳塔洛斯”(取自希腊神话地狱深渊之意)。根据星图显示,此地应是一片绝对寂静、只有纯粹能量流转的虚空。

穿越空间壁垒的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得令人不安。没有预想中的乱流或屏障,仿佛有某种力量主动引导他们进入。眼前景象骤变,并非黑暗虚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不断扭曲变幻的、由无数记忆碎片与情感残响构成的混沌之海!天空是流动的、如同老式电视雪花般的噪点,大地是半透明的、踩上去会泛起涟漪的胶质平面。远处,崩塌的星辰殿、燃烧的拜火坛、冰封的昆仑、喧嚣的敦煌、宁静的白苹洲小院……所有他们经历过的场景,都以破碎、扭曲、重叠的方式同时呈现!空气中充斥着无数混杂的声音:聂小倩的哭泣、星萤的叹息、胡灵儿的娇笑、阿娜尔的呼唤、赫连长老的狞笑、归墟的嘶鸣……震耳欲聋!

“林曦——!你为何弃我而去!” 聂小倩的哀怨面孔在胶质大地上浮现,伸手抓来。

“守护者……星晷将倾,你无能为力……” 星萤消散前的影像支离破碎,眼神空洞。

“林公子,来陪我玩呀……” 胡灵儿的幻影缠绕上来,带着妖异的魅惑。

“叛徒!将圣物还来!” 拜火教主的身影裹挟着烈焰扑至。

阿娜尔惊恐地发现,自己与林曦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分开!她陷入另一片记忆漩涡,圣火坛的审判、冰川下的绝望、归墟眼前的恐惧……种种负面情绪被千百倍放大,冲击着她的心神!她看到林曦在远处,被更多的幻影包围,身形摇晃,面色痛苦。

“林曦!” 她尖叫,声音却被噪音吞没。

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灵魂本源的、最深层恐惧与愧疚的精神污染!这个“塔耳塔洛斯”根本不是什么能量枢纽,而是一个巨大的、针对星晷守护者心灵弱点的陷阱!是归墟侵蚀之力结合古道残留信息形成的“心灵迷宫”!

林曦魂海剧震,“奇点”疯狂旋转,爆发出混沌星辉试图驱散幻象,但那些记忆碎片如同附骨之疽,直接渗透魂体,拷问着他的存在:

场景一:责任与逃避

幻象:他置身于一片祥和的、与世无俗的江南水乡,与阿娜尔过着平凡夫妻的生活,儿孙绕膝,共享天伦。没有星晷,没有归墟,只有岁月静好。

拷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放弃那该死的使命,拥抱这触手可及的幸福?看看阿娜尔,她多么快乐!你所谓的守护,代价是无数次的生死离别,值得吗?承认吧,你累了,你想逃!

场景二:力量与代价

幻象:他高踞于星海之巅,手握四枚星钥,混沌“奇点”化为完整宇宙,言出法随,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连归墟亦俯首称臣。阿娜尔、星萤、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成为他神国中永恒的点缀。

拷问:这才是你真正的渴望!绝对的力量!何必辛辛苦苦维护什么平衡?吞噬归墟,掌控一切!你可以做到!成为神,改写所有悲剧,满足所有欲望!还在伪装什么守护者?

场景三:虚无与意义

幻象:宇宙热寂,万物终结,连归墟也消散于无形。星晷古道崩坏,一切努力化为乌有。只有绝对的、永恒的、连时间都不存在的“无”。他的意识在虚无中漂浮,没有痛苦,没有快乐,只有……空。

拷问:看吧!这就是终极的真相!一切终将归于虚无!你的挣扎,你的守护,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延缓那不可避免的结局!接受吧,融入这永恒的宁静,才是解脱!

场景四:真实与虚幻

幻象:他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现代医院的病床上,周围是冰冷的仪器。之前的所有经历,从穿越到星晷,从聊斋到归墟,全都是一场因实验事故导致的漫长昏迷中的梦境!阿娜尔、星萤,所有人都是他潜意识虚构的产物!

拷问:你究竟是谁?是那个背负宿命的林曦,还是这个躺在病床上、即将脑死亡的可怜虫?哪个才是真实?你敢确认吗?

剥离社会身份,直面存在性焦虑,逼迫个体在绝对孤独中做出选择。

林曦跪倒在胶质大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魂海中,“奇点”的光芒明灭不定,四枚星钥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控制。他的道心出现了裂痕。是啊,为什么而战?守护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一切都是虚幻,如果终点注定是虚无……

“林曦——!”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重重噪音,刺入他的魂海。是阿娜尔!她挣脱了部分幻象,浑身浴血(魂血),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正不顾一切地向他冲来,无数记忆的触手缠绕着她,撕扯着她,她却目光死死锁定着他!

“你不是一个人!你说过,我们并肩!”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不知道什么终极意义!我只知道,没有你,我在圣火坛就死了!没有你,我永远不知道活着可以这样好!你要沉沦,我就陪你一起沉沦!你要战斗,我就陪你战斗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我的意义!”

阿娜尔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曦濒临崩溃的意识中。他看到她那不顾一切的冲杀,看到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恋。那些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西域风沙中的初遇、冰川下的相依、莫高窟的震撼、白杨堡的携手、忘忧谷的星空、稻香村的炊烟——如同定格的画面,一幅幅闪过,无比真实,无比温暖。

“意义……不在遥远的终点,而在……当下的选择,在……彼此的羁绊中……”

林曦眼中混沌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而后立的清明。他缓缓站起,不再试图驱散幻象,而是张开双臂,拥抱了所有涌来的记忆碎片——美好的、痛苦的、真实的、虚幻的。他接纳了自身的软弱、欲望、迷茫,也确认了自身的坚持、守护与……爱。

“我就是林曦。穿越者是过去,守护者是选择,爱阿娜尔是本能。真也好,幻也罢,此刻的感知,此刻的羁绊,就是我的真实!守护星晷,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永恒,只是为了守护这些……值得珍惜的‘此刻’!归墟又如何?热寂又如何?只要还存在一丝生机,还有一份值得守护的美好,我便战!”

“我,即是我!非道,非魔,非神,非虚!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轰——!!!

魂海中,“奇点”之卵轰然破碎!并非毁灭,而是孵化!一股前所未有的、包容万物、演化混沌、却又坚定无比的“本我”意识,如同新生的宇宙,蓬勃爆发!混沌星辉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包容、更加充满生命力的光芒——“本我之光”!四枚星钥欢呼雀跃,融入光芒之中,成为“本我”的一部分!

光芒所及,扭曲的幻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退散。记忆碎片不再具有攻击性,而是化为滋养灵魂的资粮。心灵迷宫剧烈震动,开始崩塌。

林曦一步踏出,来到阿娜尔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阿娜尔感受到他体内那股全新、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喜极而泣。

“我们回家。”林曦轻声道,目光穿透了崩塌的迷宫,看到了外界真实的星空。

“嗯!”阿娜尔用力点头。

林曦抬手,无需咒法,只是心念一动,“本我之光”化作一道桥梁,直接贯通虚实,带着阿娜尔,从容踏出这片崩溃的“塔耳塔洛斯”。

回归现实,依旧是一片寂静的宇宙虚空,远处有星辰闪烁。但那处异常的节点已恢复平静,陷阱已被破除。

林曦感受着魂海中那团温暖、自主运转的“本我”之光,知道自已完成了一次至关重要的蜕变。他不再是星晷被动的守护者,而是以明晰的“自我”意志,主动行走于道的行者。阿娜尔握着他的手,眼神充满信赖与骄傲。

穿越绝望的深渊,击碎心之壁,在崩溃与重构中找到脆弱的、却属于自身的答案,然后,带着伤痕,继续前行。

星海无言,旅程继续。但前方的路,在林曦眼中,已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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